我在文字里为这场疫战慷慨悲歌（抗疫组诗）
赵文家（山东）
♦家书
——写给驰援武汉抗疫的医护人员
没有时间仔细推敲文字，没有功夫宽恕自己
在湖北，在武汉，在火神山医院
雷神山医院，在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
所有的时间，都在与病毒赛跑
所有的功夫，都在与疫情摔跤
所有的祝福，都在为累罪的苍生救赎
这群白衣天使，正用医者的仁心和使命，
从黑色的疫情旋涡里拼命地打捞、拯救，
一个个无辜的生命
仿佛打捞、拯救的是从车票里毅然返程的另一个自己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猛兽，吞噬了
远方的爸妈早为自己准备好的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截获了给幼小子女承诺的压岁钱。放在枕头底下
只写了两行的信，注定是一封不敢投寄的家书啊
因为实在不忍心让冰冷的文字，去单独面对年迈的老人
害怕老人的心脏被置于失落的悬崖
更实在腾不出文字中的空间，盛放幼小子女对父爱母爱的渴盼
可亲人们，请你们一定要原谅他们啊
原谅他们的不孝和勇敢。因为他们的心里除了装着
割舍不掉的亲情，还装着被病魔施虐的湖北，武汉
装着那些亟待救援的同胞，装着国家患难时的殷切召唤
所以在那封没有写下去的家书之前
就把生命与请战书牢牢地绑在一起
用一颗星星一样通红通红冒着疼痛的火焰的手印
压实铆合了自己的信念
让一腔热血十万火急地递交给了荆楚大地
这是他们向自己的心灵发起的一场战役
战役从来都没有诗意的场景，他们从来都不是喜欢表演的演员
♦用文字吹笛，为这些普通的英雄讴歌
每当打开电视，看到一批又一批
意气风发的白衣天使，乘机出征
去武汉，去湖北，与病毒厮杀
我就激动不已，内心打鼓。我就想
也一步冲到疫情最前沿
把一面反射阳光的旗帜
插到江汉大桥上，让病毒
在大旗下妖魔一样现身，丧命
实际上，美好的心情只在肚子里激荡
无法变现为一线抗疫的枪戟
因为我不光无医技之长
而且年龄也已远离标准
尽管腿脚尚好，反应也不迟钝
尽管常常写点拙诗，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只能听从命运安排，把出征
交给自己管理，把苍白的祝福送给那些
用“请愿书”捆绑青春的逆行者
向逆风飞扬的白衣天使们鞠躬
同时用文字吹笛，为这些普通的英雄讴歌
♦最美的手
——读照片里一张抗疫女护士的手
这曾是一张柔软的手。细皮嫩肉，形若绸绢
她，用它切过蛋糕，点过蜡烛，
剥过莲子，采过红豆
而今天，从防护服里走出的她
虽然还是那张手，却变得
粗糙，白膀，像受伤的案板。
一连十几个小时的冲锋陷阵
都是这张手，被责任磨砺，被汗水煮透
这张手，曾在纯洁的空气里被阳光照射
生命线，事业线，感情线，像三条透亮的河流
满满的希望，流淌进她的体内
而今，河流模糊，方向感却更深沉
坚定，倾向受灾的苍生，流向疫情蔓延的江汉
原先医院里娴熟的医技
在抗疫的战场上，变成杀敌的剑戟
这张手，像张扬的旗帜，便有了崇高的归宿
我从荧屏里，图片里读到的这张手
此时便有了多重的含义
这是一张有感情，会医术，不偷懒的手
充满愉悦，抒情，青春韶华的手
曾抚摸过母亲的白发，子女的稚脸
爱情树上，刻下难忘的印记
此时，面对嚣张的病毒勇气焕发
伸出，就是一片茂盛的草原
握起，就是一座震慑病魔的山峰
这样的一张手，你要与什么联系起来
用什么样的语言，寓意，修辞来装扮
实际上，也无需联系，装扮
就已经内蕴深刻，跃然纸上
这是一张最美的手，我读千遍不厌
所谓英雄与无畏，都超出纹络的界限
一线需要，手就要伸出；祖国召唤，拳头就要握起
♦庚子年启示录
庚子年春节，本是一个十二生肖的初始年
一场瑞雪预兆，万象更新，理应开好局，起好步
“两会”花絮云锦，雄心勃勃
一百件惠民实事刚拉出冒着热气的清单，请网民评议
经济欠发达的小市县正在绸缪明天，暗暗使劲，等待起飞
忽被一群凭空而来的冠状病毒惊扰
原封不动地退回一切设计好的庆祝仪式
印着锣鼓、狮舞的大红节目单，都还没来得及打开
冒着新鲜广告粉味的标语无辜地搁浅
城郊高规格的商贸中心，原打算借元宵灯会盛大开业，
带来人气鼎沸。装饰好的花车，旱船
排练好的《踩高跷》《抬花轿》
租来的马匹，马车，无奈地撤出广场
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残忍，疼痛
这一切，都把热腾腾的新年冷落到冰窟里
庚子年，经历了过去一轮的喧嚣
理应沉静下来，很好地醒脑，沉思
就像老黄牛把囫囵进肚子里的草料，再慢慢地反刍
我们人类的原罪，让动物耻笑，像个患贪妄症的病人
榨取星光，摧残泥土，虐待草木，染指动物
毒害清清的河流，侵害淑静的家园
膨胀欲像铲车一样不讲道理
令春风诅咒一片一片不留呼吸空间的水泥森林
放鸟的老人，望着逐渐萎缩的绿地，提着鸟笼子暗自长叹
新冠肺炎，是病毒与我们进行的一场博弈
或者是在逼退我们越界的脚步
万人空巷，是现实最冷酷和恐慌的词条
数万名解放军和医务人员奋不顾身地与病毒厮杀
是在夺回我们丧失的价值准则。震怒的火神山，雷神山，
也是用一种神的语言告诫我们：懂得敬畏
高大不能再高大的钟南山，也在用泪眼请求我们
暂时安静下来，自我隔离。每个出行的人都要戴口罩，
人与人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是深层寓意
封城，封村，封街，封路，封闭一颗浮躁的内心
封闭一切闲言碎语。只保留有限空间，让心灵面壁，让空气安宁
让发烧的躯体，慢慢收敛，回归阴性
我们掠夺的太多了，在这个庚子年的开头艰难地归还
♦用文字搬运血管里的爱国情操
自从新型冠状病毒施虐湖北，武汉
我就一直后悔，后悔三十年前
在高考志愿书上填错了专业
以至于与医疗失之交臂
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疫情当道
我都被挡在战场外
以至于眼下武汉，湖北被疫情围困
而我却无能为力，好像一个局外人
看着荧屏里援鄂的医疗队
从四面八方，去了一批、又一批
看着疫情实时大数据报告
最后一个地区西藏出现一例确诊者
祖国整个山河都亮起了红灯
我的心里，像被铲车挖掘的火神山医院
雷神山医院，空空荡荡，火烧火燎
既然不能到一线参战，就应老老实实服从
街居的安排，做听话的公民
也一样是对国家的贡献
借助手机，电视，新闻，直播
连接湖北，武汉，北京，山东，枣庄和自己身边
用百度搜索最新动态
用文字垒长城，测长江
搬运自己血管里的爱国情操
帮助国家打赢这场战疫
剩余的时间，就是利用有限的空间
双手扩胸，训练肺活量
提高体能，帮助自己过关
♦向苍生赎罪
女娲救赎的天地，像千年的铁树
才开过两次花便精神颓废
有人提着干瘦的身子
追赶一只受伤的蝙蝠
与我一起早起跑步爬山的口罩
患了瘟疫，到河沿找青蒿素
河床里的石头像落寞的冬日
用赤裸的肢体语言
告诉鱼一样忠贞的我：病毒缠身的
杞人早躲进《辞海》了
你还在傻呆呆地等谁
我虽不与动物为敌
但还是感觉内心有愧
必须向苍生赎罪
所以我双手举着虔诚，在等蝙蝠
拖着被煲汤的残体，对不阻止吃野味的我，诅咒
我在等神农氏，扁鹊，孙思邈，李时珍，转世
等霍去病、辛弃疾星夜送来
《皇帝内经》《难经》《千金要方》《本草纲目》
外加歌德开出的
心中的道德和天上的星空二剂处方
用《金刚经》里沉寂了千年的谶语生火
熬成的一碗中药
送给发烧的生灵，服用
我在等与我一起患病的口罩，也在这剂药中痊愈
♦万人空巷，多么惊心啊
今夜霜重，瓦砾凝冰。捆绑了多少时日的空寂
要找到一片透明的江水，或者一缕闪电的箫音
或者一个仅能让一粒光侧身而过的小孔
为迷茫的芦苇，超度出一条返青的通途
无助的风雨穿过心灵的盲区。遇见药丸一样的
流星，拿着白炽的钢针，给我疗疾
我病得很久了吗？因为我历来与动物为伍
却不与贪婪的人类为敌。我在一江隐喻的纸笺上，
状若木匠般地给未来之形选材。满腹经纶的水鸟
吞噬月光漏下的药渣，边吟边飞
我的眼睛湿润。心空，有归岸的琴弦迸出
似乎找到了归途。却发现我煎制了一生的药剂
不知去向。我叫醒云。云病得太重了，
压着我肩上的浮光倾斜，晃动。童年的木屋里，
姥姥的故事被草木喊得清脆。我退回一棵木棉树下
看万家灯火。看远山的灯塔。时间一再倾倒
土地一再倾倒。长江一再倾倒。
万人空巷。多么惊心啊，我忘记了
我被疫灾重重包围，此时却被神性的红嘴鹳鹤提醒。
水草分蘖着远古洪荒的记忆
我躺在赤裸的月光下寻找火镰，把体内的火焰燃旺
作者简介：
赵文家，网名：檀风鲁南。山东枣庄人。曾在党委宣传部、党校等部门工作。山东省作协会员，枣庄市作协诗歌委副主任。《国家诗人地理》签约作家诗人。在海内外发表转载各类文学作品数百篇。出版专著多部。获2018首届全国绿风诗歌奖一等奖、“诗兴开封国际诗歌大赛二等奖”、“山西赋”赋文学大赛三等奖、《中华文学》年度诗歌奖等。入选《中国新诗人诗选》《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中国诗人生日大典》《文化强省战略文献》《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年度选本典籍数十种。主要作品有长诗《檀魂》《八朝古都》等多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