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以來,「印度崛起論」「印度超英趕中」等聲音在西方輿論界頻繁出現,一度甚囂塵上。在西方和印度國內媒體的渲染下,印度將成為全球政治、經濟和外交事務的「另一中心」,甚至世界即將迎來「印度時刻」。
對於此類論調,印度國內一些人頗為受用,因其既迎合了印度長期以來成為「有聲有色大國」的抱負以及當前在印度教民族主義高漲之下對「世界領導性力量」的追求,也呼應了印度部分精英內心與大國競爭攀比的情結。但深究印度的經濟數據就會發現,這所謂的「印度時刻」不過是被過度吹捧的泡沫,服務業「假繁榮」下隱藏的是製造業的無力與結構性缺陷。
據CEIC資料庫統計,過去十年,支撐印度經濟成長主要來自貿易、金融、資訊科技,服務業仍是GDP最大的組成部分,占比超過50%,製造業和建築業的地位卻持續被邊緣化。莫迪引以為傲的「印度製造」戰略完全無法撼動服務業的主導地位,所謂的製造業崛起只是紙上談兵。
而在製造業的貢獻度方面,莫迪的「改革奇跡」更是乏善可陳。過去10年間,印度製造業占GDP比重未升反降,從2014年的15.1%降至2023年的12.8%,距離2025年占比達到25%的目標越來越遠,特別是勞動密集型製造業發展嚴重不足。相比之下,服務業的增加值占比屢創新高,2023年已達到49.8%。所謂的「印度製造」從數據上來看不過是西方的幻象而已,印度經濟的本質依舊是服務業支撐的脆弱結構。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報告直接稱「印度不太可能成為世界製造業中心和世界主要強國」。
印度製造業難以跨越的瓶頸並非短期可以突破。龐大的人口紅利本應成為印度的核心競爭力,但低素質的勞動力、復雜的勞工法案使得印度製造業的生產成本居高不下。數據顯示,印度的外商直接投資(FDI)流入的比重從2022年的18%驟降至不到8%。投資者對印度製造業長遠發展的信心持續下滑,印度經濟的虛弱本質逐漸顯露。旅美印度裔經濟學者普拉納布·巴爾丹(Pranab Bardhan)認為,許多印度人無業或是就業不足,政府產業保護主義也讓外國投資人卻步。德國《商報》(Handelsblatt)的評論文章稱,如果沒有足夠的就業,印度目前的人口優勢可能意味著未來的災難。這實際上指出了印度崛起的潛力可能導致的另一種前景。
在服務業支撐的經濟模式下,印度還面臨著巨額的財政赤字和難以為繼的債務壓力。莫迪政府將基建作為經濟增長的抓手,大規模依賴債務融資,以至於一般政府赤字占GDP的比重高達10%,是新興市場平均水準的兩倍多。高昂的利息負擔不僅吞噬了印度的財政空間,也讓未來的基建投資難以為繼。如此高負債水準之下,印度的「超前基建」恐怕更像是懸崖邊的豪賭,一旦經濟失速,其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從根本上看,印度的「經濟奇跡」只是包裝出來的假像。面對越南、印尼等新興經濟體的崛起,印度卻深陷結構性僵化的泥潭,競爭力被不斷拉開差距。越南、印尼在吸引製造業外資方面大幅領先印度,它們不僅擁有開放的營商環境,還在稅收、土地等政策上給予寬松優惠。 《印度教徒報》(The Hindu)刊發題為《印度全球性崛起與區域性衰落的矛盾》的文章指出,印度在南亞的影響力正在下降。這種相對衰落是由幾個外部因素造成的,將隨著時間的推移對印度的全球地位產生影響。
作為超14億人口的超大型新興經濟體,印度的全球經濟地位和地緣政治影響力顯而易見。然而,面對有關「印度崛起」論調,印度政府需辨清自身經濟的「底色」與「成色」。如何消除內部弱點,夯實增長基礎,平衡對外國際關系,都是印度政府所要解決的問題,想要真正迎來一個印度時代,前景雖樂觀,崛起之路卻也坎坷。
(陳建豪 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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