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龔學明的新詩集《血地》由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出版

近日,江蘇詩人龔學明的最新詩集《血地》由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出版。出版方對該詩集的定位是“龔學明作為著名詩人,詩集《血地》以其獨特的詩歌語言與情感深度展現了詩人對自然、生命及歲月的哲思與感悟。本書定位為高端的藝術性詩集,面向詩歌愛好者、文學研究者、文化藝術領域從業者及追求精神內涵的讀者群體,打造具有收藏價值與文學影響力的精品詩集。”精美的深綠色封面上,著名書法家言恭達先生題寫的書名“血地”兩字經燙銀處理,異常醒目,耐人尋味。

 

內容提要

 

詩集《血地》是當代詩人龔學明繼《爸爸謠》和《月光村莊的媽媽》等親情詩集之後又一次推出的詩歌力作。《血地》中的詩歌寫作進入了一個更為廣闊的空間,轉向更大的題材領域,通過回憶性寫作關注童年更多的生活題材。借鑒美國後現代主義的“自白派”寫作,作者傾力挖掘個人早年生活與家族內容,從而使自己的寫作從親情詩歌擴轉向自白詩歌。詩集共分四卷:分別為“卷一 血地,充沛的陽光照射出秘密”;“卷二 異鄉,讓他記住名字裡的身份”;“卷三 長調,善感的人事不去深談”;“卷四 發現,手抄本中藏著的青春啼血(龔學明19861987詩歌)”,收錄作者從20世紀80 年代到近幾年來創作的詩作198首(章)。詩歌有長有短, 內容有寫故鄉的:也有在異鄉回望故鄉的;還有對異鄉生活內容的抒發。作者圍繞著“我”的大跨度時間記憶,以眾多的細節與場景作為詩歌和詩意的基石,以關注生命和生死為詩歌重點,其間糅雜著喟歎、哲思及悲憫情懷。   

收入本詩集的一些詩歌,是作者寫作上的一次探索。從慣常與熟稔的抒情和智性寫作轉向敘述性寫作,以更平靜的口吻、更豐富的細節和更舒緩的節奏達到詩意和詩性的展開,幫助閱讀者更容易地進入詩歌和讀後的獲得。自然,這些具有後現代色彩的詩歌仍注重言外之意,催人思考,設法打動閱讀者,這些是作者最看重的創作追求。

值得一讀的是本詩集中的“卷四 發現,手抄本中藏著的青春啼血(龔學明19861987詩歌)”。這些詩歌是作者22歲和23歲時的作品。當時作者大學畢業而生活初定,不能歸家成為事實,對故鄉和母親的思念已躍然紙上。一次偶然的發現,讓這些封存40年的詩歌重見天日,收錄於此,契合詩集《血地》的主旨。

 

(詩集《血地》內封)

 

親情詩或自白詩,向更深遠處寫去

 

◎龔學明

 

(一)

 

2023年中秋的傍晚,在兩次閱讀羅伯特·洛威爾的自白派詩歌後,我定下了我這本詩集的名稱《血地》。

說實在的,出一本能讓更多的人讀下去並讀懂的詩集,是我越來越強烈的願望:我希望我們涇上村的男女老少都能讀,他們不像城裡的許多人受過高等教育,但他們的感情一樣充沛。希望他們讀到詩中的內容時感到親切,會心一笑,而那些悲傷的題材也能觸引起悲傷的共鳴。

我找到敘述性寫作的方法,願意將其作為這本詩集的寫作嘗試。對於敘述性寫作,我和許多寫作者一樣並不陌生,這種寫作方法在目前的中外詩壇流行著。它與智性寫作的不同,是減少或取消象徵的運用,減緩詩歌的節奏和前行的速度,減少行句的跳躍,通過敘述或敘事增強細節的傳達,在不斷的展開和推進中完成詩歌的過程。在語言上,敘述性寫作是一種口語性寫作,儘量讓語言說清、易懂。但這種敘述並非只是為了敘述而敘述,而是為了達成詩歌背後的意義。

 (二)

 這幾年,我對西方後現代主義詩歌中的自白派詩歌有了一定的閱讀和瞭解,他們聚焦個人家庭寫作題材和以敘述為特徵的寫作手段讓我眼前一亮,似乎正契合我的詩歌追求。我陸陸續續閱讀了羅伯特·洛威爾、伊莉莎白·畢肖普、西爾維婭·普拉斯和安妮·塞克斯頓四人的詩作,他們都獲得普利策詩歌獎,並有其它獎勵加身,都是影響巨大、承前啟後的詩人。其中,羅伯特·洛威爾和伊莉莎白·畢肖普是好友,西爾維婭·普拉斯和安妮·塞克斯頓則是羅伯特·洛威爾的學生,他們一起將自白派詩歌發揚光大,使之影響深遠。

在他們的身上,我再次感到詩歌是痛苦的產物。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都遭受著苦難,甚至有兩人生命終結於自殺,詩歌是他們生存的拐杖,是精神分析的避難所。羅伯特·洛威爾的劃時代詩集《生活研究》是他展開的對自我和身邊生活的全面研究。他回溯童年,追憶兒時的經歷,把過往中的點點滴滴從記憶中挖掘出來寫成詩歌。比如,詩歌《草叢起火》寫的是他兒時一次不慎引起火災的經歷。他點燃粗頭火柴,“靠近凍僵的草叢低垂的草葉/想從洞裡熏出一隻兔子——/然後風吹過火柴,然後它們燃燒/草叢起火,火漫四處。”《紀念亞瑟· 溫斯洛》是紀念他的外祖父亞瑟·溫斯洛的挽詩。《瑪麗·溫斯洛》是寫他的外祖母瑪麗·溫斯洛。《父親的臥室》聚焦他父親,《高燒時》寫的是女兒哈麗特發高燒。這些詩歌裡,承載著他“個人的精神痛苦和療救的渴求。同時,其表現出來的對個人傳記、家族經歷史、生存狀況的精神分析癖好正是他對詩風進行變革的結果。”(《生活研究》,湖南文藝出版社,201910月第一版,第261頁、262頁)安妮·塞克斯頓則用更口語化的語言回憶了她的父親和母親。

 

(三)

 這幾年,我出版的詩集主要是親情詩。這些詩歌都是在焦慮和痛苦的心情下的寫作,父母的年老、患病和離去讓我經歷了人生最嚴峻的精神考驗。直面至親生命的丟失和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個詩人對於個人歷史的敏感讓我舉起詩筆,十年間一路寫來,就有了《爸爸謠》和《月光村莊的媽媽》兩本詩集。憂傷、悲慟、質疑、委屈與感恩等多種情感融於詩行,對生命意義的哲思在沉鬱中不時流於筆端。詩歌的確能修復一個人的創傷,讓人獲得暫時的安慰。而時間不斷向前,讓人漸漸離開一些重大事件,直至進入可怕的寧靜與麻木。心情在轉換,而故鄉和曾經的生命最初的生活難忘,從聚焦父母到進入更寬廣的領域:個人的童年經歷和家族歷史,它們以一樁樁事情一個個記憶在我的頭腦中不時出現。雖已歷經多年,而依舊清晰如昨。它們是珍貴的。它們如此親切,我已能用更客觀的心境和筆觸將這些帶有自白特徵的內容寫成詩。 值得一提的是,關於童年寫作,著名詩評家、詩人霍俊明在《遙遠的目光:詩人童年與記憶詩學》一文中進行了闡述。他說:“對於詩人而言,童年成為了典型意義上的‘儀式時間’,他們可以在反復的回憶中獲得穿越和重新凝視的機會。童年也類似於利奧塔所說的不斷把時間推向遠處的極限語言的運動。童年是遙遠的過去時,但又像古老而破損卻又溫馨無比的秋千一樣不時地蕩回來。”他進一步說到童年的記憶在創作中的重要性和具體路徑,“在我看來,任何一個詩人的寫作‘出處’或者精神‘來路’是相當重要的,這既指向了生命的出生地又指向了童年經驗和存在背景。從生命的出生地來說,其首先指向的是童年、童年經驗以及成長的生存環境,這成為他日後得以維繫的原初記憶場景。這使得人們在成年後還要不斷回溯這一特殊的時間和空間。”(文見《江南詩》詩刊2022年第五期)

 (四)

 詩集的名稱叫《血地》,源於其中一首同名詩歌。它寫了一次真實的經歷:我孕育於此的村莊即將消失,一位村民長輩見到我後脫口而出的“血地”兩字直擊我的靈魂——我驚醒,這是我血肉的源頭。《血地》分為三個版塊:卷一  血地,充沛的陽光照射出秘密 ;卷二  異鄉,讓他記住名字裡的身份;卷三  長調,善感的人事不去深談。從故鄉到他鄉,從短制到長詩,一顆在異地的心想著在故鄉曾經生活的時光,向著已經非常遙遠的遠方,在詩行間或輕或重地追憶和吐露情愫。這些詩歌從寫作時間上來看延續了數年,但絕大多數詩歌是在2022年底開始至2024年初在主觀的寫作衝動和有計劃的謀劃下完成的。當我集中精力將時間和注意力完全聚焦於對我家族、我年幼時的經歷的回憶,一個個事情和畫面清晰地從記憶深處跳了出來,它們自帶詩意,經我創作提煉,反復構思,就完成了一首首詩歌。這個過程是愉悅的,也為了詩意被捕捉到而慶倖,又為這些過往最終流失而深深遺憾,悲傷再起也是難免。一粒粒文字,有時真的不能承受時間、生命與生活之重。 收入這本詩集的每一首詩歌都有細節,有人說“發現細節,救活詩歌”。美國後現代詩派紐約派詩人特別擅長細節運用,其核心人物奧哈拉對細節運用尤其突出,“奧哈拉的詩歌中散落著無數漫不經心的都市生活的細節,好像他從來也不用費心思佈局謀篇,而這些細節又都知趣地各就其位,毫無淩亂之感,和諧地構成了一幅都市生活的畫卷。”(《後現代主義視野中的美國當代詩歌》,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10月第1版,第150頁)“我們可以看出奧哈拉的一些特點:常在詩中注入大量的生活細節。

除了細節,他還有意識地在詩中大量使用人名、地名和時間,突出了詩的真實性,在某種程度上加強了詩的質感。”(《從艾略特開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224月第1版,第217頁)在我的詩中,我也很注意對過往場景的描述,進行逼真復原,包含了一些人名、地名與時間。回憶中的細節讓我激動,仿佛重返過去,而細節在詩歌中重現,用細節記錄屬於個人的痛和愛,讓詩歌獨特,具有不可替代性。

 (五)

 古今中外的詩人的心都是相通的。詩人們敏感于時間的流逝和世事的變遷,這些既構成了詩歌寫作的一大動機,也成為詩歌寫作的重要內容。最近,再讀白居易的一首《遣懷》詩令我心頭一驚——一千多年前的詩人的心境和現在的我多麼相似,證明雖逾千年,人的命運不會改變。人生短短幾十年,生命總在直面時間命題和生死大事。《遣懷》詩是這樣的:“羲和走馭趁年光,不許人間日月長。遂使四時都似電,爭教兩鬢不成霜。榮銷枯去無非命,壯盡衰來亦是常。已共身心要約定,窮通生死不驚忙。”日月不可長,四時都似電,榮銷枯去,壯盡衰來。當生命走了大半,回過頭來看,莫不如此。對此,如何才能不驚忙?那就要窮通生死,就是徹底理解和接受生死規律。這本《血地》是通過記錄對過往表示珍惜,希望不要被時間湮滅。生活教會我看透一切,當寫完這些內容,放下仍是妥協,也是結果。 

 

龔學明《血地》詩歌選讀 (略)

    我十年前預言龔學明會成為“中國親情詩寫作第一人”,看重的不只是他的情緒的力量:特殊的生活經歷讓他與父母親有深厚的感情,他又是一個情感非常細膩有敏感氣質的人,這是他能長久地保持寫作激情的重要原因。也不只是看重他的觀念的獨創性:沒人致力於親情詩寫作,自己才來獨闢蹊徑完成使命。更是看重了他先天具有較好的語言智慧,後天的數十年詩歌寫作操練出了很好的語言技巧。 ——王珂(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東南大學現代漢詩研究所所長)

 龔學明在《血地》中以敘述性寫作的方式對個人歷史的源頭進行追溯,對個人生命的歷程進行回想,並通過探尋生命意義、思考時間與死亡、追尋“自我”身份對個人生命的意義進行了拓深,由此建構出一部極具個人性的“個人歷史”。這不僅是詩人對個人生命歷史的一種詩意化表達,亦提供了一種審視生活、反思自我的視角,在當下的詩歌寫作中具有重要的詩學意義。 ——羅小鳳(博士後,教授,博士生導師,揚州大學中國詩歌創研所所長)

 在夜歸的地鐵車廂,捧讀龔學明先生散發油墨清香的親情詩集《血地》,隨手翻到的《獨處》就深深吸引了我,以至於多坐一站路。精讀詩集《血地》精彩篇章,龔學明先生把他所經歷的事情和細膩的感悟,寫得極其清晰又深刻。 ——湯年華(江蘇全民閱讀十佳推廣人、全民閱讀先進個人,著名出版家)

 學明,你又為我們村爭光了。我們也時常想起原來的村莊,謝謝你用詩把它記錄了下來,讓我們的後代能知道我們曾經的血地。 ——嚴慧鋒(涇上村村民,作者小學同學) 

 

 (龔學明近影)

 龔學明 男,19645月生於江蘇昆山張浦涇上村。上世紀80年代初求學于南京大學歷史系,獲歷史學本科文憑、學士學位。畢業後分配至新華日報社,長期供職於《揚子晚報》(含《江南時報》),在《揚子晚報》創辦《詩風》詩刊,並任主編。高級記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中華詩學研究會副會長。 長期致力於文學寫作,在《人民文學》《詩刊》《中國作家》《文藝報》《鐘山》《上海文學》《北京文學》《雨花》《揚子江詩刊》等文學期刊發表詩歌、散文詩、散文、小小說、報告文學、文學評論等上千篇(首)。獲第二屆(2019)、第三屆(2020)海燕詩歌獎和第十二屆(2021)上海文學獎與新華報業集團優秀編輯獎(2019)以及中國詩歌春晚授予的全國十佳詩人獎(2022年)、第八屆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2023)、第八屆中國長詩獎(2023)和首屆餘光中詩歌獎(2024)等。主編的《詩風》詩刊獲2020年度中國晚報最高獎——專欄獎一等獎。 1991年起,先後出版詩集《河水及人》(安徽文藝出版社,1991)、《冰痕》(江蘇文藝出版社,2017)、《白的鳥 紫的花》(南京出版社,2018)、《爸爸謠》(江蘇人民出版社,2019)、《世間萬物皆親人》(上海文藝出版社,2020)、《龔學明的詩》(南京出版社,上中下三冊,2020)、《月亮村莊的媽媽》(上海文藝出版社,2022);紀實文學集《收藏之路》(南京出版社,1991),散文集《藝術創造人生》(人民日報出版社,2004)和隨筆集《上海有夢》(珠海出版社,2010)。連續三年(20162018)主編《江蘇新詩年選》,編輯出版《江蘇詩人詩叢》。部分詩集被美國、愛爾蘭等國家的圖書館(含大學圖書館)收藏。

留下一個答复

請輸入你的評論!
請在這裡輸入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