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慧星,你们现在哪儿?一切还好吗?
偶尔,今天的我还会在心底深处时不时地冒出这样的询问。可随即,它又会迅速被一健康的意识喝止,“别瞎想了,闪电慧星并不曾在现实中存在过。它们只是你六年前那场重病发高烧时梦呓中的东西。”
“什么?六年前……重病……梦呓……”,待思绪清晰后,上述概念渐渐具体了,“闪电”“慧星”这两个名词也逐步幻化成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切也最终串联成下面这篇当时在我救治休养间隙口授并由一陪护同事记下,以后又经我整理修改过的文字。
眼下重读这篇看似情节不联贯时空跳跃腾挪幅度很大显得很有点荒诞不经的所谓“梦幻小说”,除了依稀仍能给自己带来某种似曾有过经历过的快感,同时也相信,它还可能给当下读者引发诸多启示。是否如此,且读来试试。
“曾先生,曾先生,你听得到我声音吗?”
“谁啊?有什么事你说吧!”
这么早谁来打扰我?自从进了这间ICU病房(重症监护病房),听清楚医生关照的“别看书报手机短信,眼要多闭”后,我基本不看任何东西。此刻我虽仍未睁眼,心中却有点不快。
“曾老师,这是美领馆的工作人员来看你了”,负责在病房照顾我的单位同事老秦俯下身子在我耳畔轻轻地说道。
“是这样的,经过多方寻找再三核对,我现在可以代表美国政府郑重地向你宣布:您就是目前尚存于世的美国二次大战中非欧洲裔的战斗英雄!我今天来此,就是特地向您补颁美国政府授予的相关嘉奖证书及文件……”。
什么?我是美国二战英雄?二战过去多少年了,我多大岁数,开什么国际玩笑?
而后从该工作人员与老秦在边上絮絮叨叨的谈话中,我逐渐听明白大致是这么回事:在1945年5月,当时隶属于美太平洋舰队名叫曾绍禹的我奉命率一个蛙人突击分队潜入日军重兵防守的上海港内。在圆满完成一战斗任务并指挥安排其它成员都安全撤离后唯独我失联了……
这怎么与我扯得上?
但突然如电石火花般的一个镜头,从我记忆深处清清楚楚地闪现出来:那是上世纪60年代末开始“复课闹革命”时,某天我受副班主任兼“工基(工业基础)”课周老师的指派,带几位同学到苏州河成都路桥与恒丰路桥之间的一栓有铁链子的石桩处,抓住铁链就往上拉。我们按周老师的话做去了,结果从河中提上来一只有点沉甸甸的麻袋。扯开缠绕着袋口的铅丝铁链等,把袋中东西全倒出来一看,尽是些机器零件如马达芯子齿轮之类,只是它们上面都标有外文字母。把这些东西弄回学校后还引起一番震动,记得当时驻校工宣队还一个劲地追问是如何发现的。后来听说有关方面又去那河边石桩处查找过,可并未再发现什么。再之后从老师那儿零零碎碎地听说那堆机器零件是二战时美海军的一架什么飞机上的。还有,我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相册中还夹有一张自己三四岁时与姐姐的合影。在这张相片上,我穿着一套小号的海军礼服,眼神明显地有点茫然……一连串以往一直困惑自己总感到有点诡异的事情,突然一下子全涌入脑畔浮现眼前,它们是那么地清晰。
恍惚中,我忽地又冒出了与美国老小布什的关系。老布什在我印象中比较淡,感觉中似在比较遥远的二战中,我与他实际上是同属一个部队的,在摇曳的回忆中,他在我与他儿子小布什的交往中逐渐凸显了出来。记得那是我与小布什在美海军一什么学院共同培训时,有次正值放一比较长的假,我接受小布什的邀请到他德克萨斯州老家庄园去度假。我们曾在他庄园客厅里一起接受他父亲的教诲。记得当时是为我们休假中还制定并坚持完成每天的体质锻炼计划事,老布什了解后鼓励我们说:“你们俩假期里还坚持运动,并因地制宜就采用撑俯卧撑的方法很好。其实这种锻炼,是凡在海上长期工作战斗的人员保持健康增强体质最好的形式。故现在从美国海军到索马里海盗都还用这锻炼作为保持体力也即战斗力的最基本运动形式”。
他还特地要求我多关心提醒其儿子,若小布什行事上有什么豁边不对劲的地方,尽可能及时指出并帮助改正,而不应瞎帮他。言谈中还称“上学期你俩一起参与学校那起打架事件,你们院方早与我联系过”。打架事件?我与小布什不约而同地迅速交换了下眼色,他还抱歉地吐了下舌头。是的,有这桩事,并这也是小布什活生生给惹出来的。记得那是某下午在学院健身房中,小布什用极其夸张奚落的口吻嘲笑一正在跑步机上锻炼的大块头黑人学员。孰知那傢伙绝非善类,加上当时周围还有不少同学都跟着一起不怀好意地哄笑,于是他顿时勃然大怒,跳下跑步机就往小布什冲去,我一见势头不对,一个箭步插过去横在他们俩中间,并不断说着劝和拉架的话,想息事宁人算了。可那黑小子不干,一边冲我嚷道,“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我早就看你俩不顺眼了”;一边就伸出他那蒲扇大的手掌想抓我的衣领。我见势不对,忙后退一步,旋即脑中浮现出武松打蒋门神的那招先拳后脚的“鸳鸯腿”来。于是我握紧拳头,猛吸了一口气,绷紧全身的肌肉,跳起来对准黑大个的右脸颊就是狠狠一拳。轰然一声,这家伙在淬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我这突然一击,一个踉踉跄跄地后退并一屁股坐在跑步机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做出下一步的动作,闻讯赶来的教官还有院里的宪兵,已将我们三个当事人围起来,并随即带到诫勉室去谈话……
说实话,尽管先前由于我与小布什平日里形影不离,他也多次讲过有机会带我去其家乡的农庄去玩玩之类的,可真正最终促使他见诸于行动的,我想关键的大概就是由于我在健身房帮他的那一拳。我后来也知道有些同学曾对小布什说过,要不是你那中国兄弟当时突然出手,否则等这黑小子拉开架势和你们干的话,你们赢面是不大的”。我明白小布什心底里对我是十分感激的。
在布什庄园的这两周中,我充分感受到他们全家对我的那份热情与亲切。在这段日子中小布什陪我跑遍了他庄园的角角落落,甚至还带我随他一起走过次亲戚家,当然那其实是让我随他去附近一亲戚家出了趟私差。我记得当时是老布什直接叫他儿子带我一起去其妹妹家帮忙打扫一仓库。我俩下午就赶到了小布什姑妈家,来给我们安排具体活儿的凯蒂表妹,是个身材娇小脸上泛着健康红的容貌俊俏的女孩,一见到我们就将两根直接连着水龙头的橡皮管递了过来,称只需清洗下这间大约有500平方米大的仓库地面,将那些稻草屑尘土等冲入排水沟即可。说干就干,我俩立即各扒掉上衣仅穿条沙滩裤,分别占据着库房一边,两手紧按着那根水流颇大的橡皮管,往由混凝土浇制而成的地面上一点点地冲洗着。这么直着腰平端着因水压有点高喷出水流比较湍急而有点跳动的橡皮管,还是蛮累人的。但我们也不肯歇息一会就一刻不停地干着,所以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两小时不到,我们就已在仓库中央会合了。此时兴犹未尽的小布什突然向我提议:今天我俩的俯卧撑锻炼任务还没完成,算了,我们就在此地顺势完成掉如何?还未等我吱声,旁边的凯蒂就一边拍手一边叫道“好啊好啊!我来做裁判。看布什哥哥和中国哥哥谁行!”于是就在这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上,我们很快完成了55+45两组共100下的俯卧撑常规的运动量。“结束啦?不行,胜负还没出来呢!这样,我站到你们背上,看谁承受了我重量后能撑更多”。小布什冲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我也只好对他笑笑。比赛开始了,小布什先趴下,凯蒂立即蹦到他哥哥背上。小布什勉力撑了6、7下便腹部着地结束了。轮到我了,凯蒂穿着那双宝蓝色雨靴轻轻地站到我背上。说实话凯蒂份量并不重,我一口气立马撑了十下也不觉得有什么累。可就在这时那女孩却又突然跳了下来。弯腰冲着还趴在地上的我就嚷道,“中国哥哥你已赢了!”当晚,我与小布什就在凯蒂家中吃了顿她母亲精心烹制的农家便餐。多少年过去了,仍记得那淳厚的啤酒,松软可口的烤面包,自家田地出产的新鲜蔬菜调拌的色拉,还有香气四溢她们母女亲手灌制的火腿肠……仍似在此刻的视觉嗅觉中。真的,在布什家乡的两个礼拜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他姑妈家仓库干活的这次经历。
按照学院量身定制的培训计划,我俩在假期一结束,便搭机经迪戈加西亚岛的基地,又转机到非洲刚果(金)一丛林营地继续学习。该营地原是比利时王国的一个军营,美军是通过北约转租过来充作自己在非洲大陆综合训练、补给的一秘密基地。基地内有一条3000米的跑道,可供大型运输机起降。营地是建在长着稀疏灌木的丘陵地带。营区内还有几幢二层楼的建筑。记得是到达这里的当天下午我还在宿舍安顿行李时,小布什就电话催我赶快去接待室称有“要事商量”。此刻会有什么事,而且还是什么“要事”?虽心里不愿意马上过去,但想想自己整个来美培训的经历,还真没少过小布什和他家族尤其老布什的悉心相助关照,否则不可能在碰到诸如健身房打架、实训地点的选择落实等事后,仍这么顺利地高歌猛进。是的,小布什比较喜欢来事惹事,可也真具备平息各种事端的本事和力量。大概真有什么急事,还是去看看吧!
接待室门一开,他就拉我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并嚷道,“老兄弟,这个破地方我们要待上三年时间,想过找什么乐趣吗?此前我已通过朋友安排了个闲事情让咱俩做做了”,他边说边神秘地笑笑。随即他直起腰拍了两下掌。
掌声刚落门就被推开,进来两位黑人士兵各提了个铁丝笼子走到我们面前,在我俩脚下各放了一个。
我打量了下我面前的这笼子,里面踡缩着两只毛色淡黄小猫似的动物,一见它们鼻梁旁各有一条从眼角到嘴边深深的皱纹,我立即叫起来,“这不是猎豹么” ?“是的!你再来看看我这两只小东西” 。我俯身朝他那边望去,那笼子里也有两只象猫一样的动物,但个头明显比我这两只要大,而且通体覆盖了层褐色软毛。
“不知道了吧,我这两只是狮子”,小布什得意地喝了口咖啡。“这四只小东西是给我们养的,陪我们玩的。别担心,它们都刚断奶很好养的,何况具体地喂啊打理啊无须我们自己动手,我们只要每天带它们走走玩玩让它们知道我们是主人即可。具体的活儿就交这两位士官去干,放心,他们有经验,他们能干好,我们只要每年付600美元(按一只300元来计——自注)就行了!”“600美元?”我不由地喊出声,这对我不是笔小数目。“没关系,我先一起垫付着,等你感觉条件好点了再一并还我就可以了!”小布什嘴一撇毫不在乎地对我说。
我笑了笑没再吱声。为了掩饰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心理,我摆弄起眼前的这个笼子。一不当心这笼门就给打开了,那两只小家伙似乎早有准备似地,吱溜一下都先后钻了出来。那大的一只还顺势爬上了我的膝盖。不一会儿,俩小家伙自然熟似地全上了我身,我抚摸着它们柔软的身体,它们也故作亲妮似的舒展着身子,让我脸贴着它们脸,并当我轻轻拍打着它俩的背时还呈现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虽如此可我从它们的眼里还是多少读出了不光是依存,还有一丝哀怨的意味。是的,它们还小,它们的父母呢,它们又怎么来到了这里?但也就在这一刻,我油然产生了种责任感:它们今后如何生活怎样成长,我可有逃不掉的干系啊!
“怎么样,还不借吧?”小布什粗声粗气地询问打断了我的遐想。“给它们起个名字吧,以后吆喝使唤起来方便。我这两只已想好了,一个叫赛欧,还有一个叫赛亚。有点意思吧!”
是的,无名小子算什么?不行!望着这对猎豹小兄弟修长的身材,突然意识到它们可是我们这个星球陆地上跑得最快的生灵啊!我脑中不经意地想起两句诗,好像还是《革命烈士诗抄》中的,“我愿生如闪电之耀眼,我愿死如慧星之迅忽”。嗯,就叫它们“闪电、慧星”吧!听我一介绍,小布什也觉得这倒也名符其实很好!
到达这刚果营地的第二天,我们这批共十人的学员班开始了培训生活。我们整个培训任务并不重节奏也不快。大致每天上午授课,下午自习。授课由随机而来的三位学院教授担任,主要还是偏重于理论,重点是舰船导航设备操作与监控。由于我原先国内服务的海军443厂就是生产和研发导航仪器的,所以这培训对我来说还算对口,学习起来大致也算轻松。说到这,我又不由地要感谢小布什了。我知道在这所有安排后面,有他父亲或说他家族的力量强势介入的痕迹。从昨天我们刚到这儿他与来迎接的基地指挥官谈笑风生的情形来看,那上校说不定也是他父亲客厅里的常客。所以,我对我俩在这营地里一边培训一边养宠物是否会遇到什么麻烦之类的问题,是根本想都不想的。
按照两位黑人士官的意见我们每天须与自己的小伙伴相聚两次。一次是早上完成体能训练去餐厅前,带它们到机场跑道上遛达一圈;另一次是在晚餐后,由士官将它们带到我们各自宿舍中,让它们陪我俩看看电视等加强私下交流沟通。在23:00营地规定的廊道上的照明灯全熄掉前,让士官过来带它们回各自的兽舍。
于是自第二天开始,营地的机场跑道每天清晨便出现这么一个情景:小布什牵着他那两只用皮带拴着的狮子在前面慢慢地踱着步,而我则在他后面5米处紧随着。所不同的是我那两只小猎豹是无丝毫束缚欢快地跑前跑后,时不时地它们还进入前面的队列中,与它们异种小兄弟似在交流着什么。偶尔小布什也会把手中的皮会带松掉,此时,这四只小家伙撒欢般地往前冲,待它们跑到我们前面200多米时我俩会叫停。听到我俩吆喝后一般它们会待在原地等我们过去。渐渐地狮子不大听话了,有时它们在小布什快走到它们这儿时,却突然又窜开了。气得小布什急奔上去就用脚踩住拖落在地上的皮带,给它们来个急刹车,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布什逐渐地已踩不住了,赛欧赛亚会继续在前面疯跑。而往往这时,我那俩猎豹兄弟会突然发力追赶,不一会儿就故意横在狮子前面硬拦下了它们,等气喘吁吁的小布什赶上来拾起地上的皮带后,方调皮地又跑回到我身边,为此小布什不止一次地赞扬它们,并略带醋意地对我说,还是闪电慧星乖巧,对主人亲,唉,早知如此……
机场跑道上这一景色就这样持续了半年之后,终于将有所变化了。那一天我接到国内单位发来的急电,要我尽快赶回去作一工作述职。没办法,我是组织的人当然必须遵命。
两天后我提着简单的行囊搭乘一架来营地送给养的运输机转道回国。临走时,就简单地关照黑人士官请他们在我暂离时格外关照好猎豹们。当然也少不了嘱托小布什几句,请他有空与两位士官根据我们这几只宠物渐渐长大的情形,有针对性地安排些运动与训练,因为它们以后毕竟很有可能要回归大自然的。
这趟中途回国的旅程还算顺利,可一到国内公事私事一桩桩接踵而至,忙得我晕头转向。等全部应对完毕再回到非洲营地继续我那培训,早已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经一番颠簸折腾,回到营地那天已是当地傍晚时分了。待我在宿舍中刚一坐定,小布什便和叫莱利的那位士官牵着猎豹们来看我了,半年不见,小猎豹已看上去大多了,蹲在我面前,已是半米那么高了,我俯下身子与它们挨个儿行了番贴面礼。可俩小家伙索性整个身子都蹭过来了,将我整个身子似要包裹起来,全然忘了送它们过来的小布什与士官还未和我讲话了,就在此时,我不经意地一眼看到慧星眼中好象含着泪不由心一紧,又转脸扫视了它兄弟俩,似都带着倦容,我于是先抱歉地与小布什与士官寒暄了两句,紧接着又用询问的眼神瞥了下莱利并有意将视线移向猎豹。士官明白我的意思便解释道,“噢,它们今天太辛苦了,出场了两次”。“它们辛苦什么?出什么场?”这时旁边有点尴尬的小布什急急地插话道:“噢,兄弟是这样的,我们的猎豹狮子今天上午与下午,分别为驻扎在附近的一支联合国维和部队和学院新一批来此实训的学员展示了如何快速追捕猎物的技能。”“怎么展示法?”我有点不解。“哦,将闪电与慧星先带到机场跑道一端,然后在距它俩前面50米或100米处打开关着瞪羚或黑斑羚、小角马的笼子。那食草动物一出笼见远处站着猎豹,赶紧掉头就跑。而猎豹兄弟也立即得令去追赶,不一会儿它们会追上并咬倒那倒楣的家伙,赛欧和赛亚则最后赶上来负责结果对象。跑道两边站满了来观看的人。整个过程血腥刺激并尽收眼底。这些观摩者平日里哪看到过这么精彩的场面,所以最后往莱利端着的盆子中扔小费也就很爽快了。这段日子里,你这两只猎豹早已成为明星了,它们下一步要训练的可能就是学会签名了。想来观摩的团体、人员真太多了,若不早早预约还根本排不上号”。趁着过来给我杯中续咖啡之际,这小子还悄悄地扮了个鬼脸,轻轻地对我说了句,“这节目钱来得快呀”。这下我明白了,在我回国的这段日子里,小猎豹已长成摇钱树了。尽管在莱利带猎豹兄弟回它们屋子的时候,小布什有点委屈地向我解释说,正是你日前要我与士官根据猎豹生理习性及在发育成长之时,有针对性地让它们作必要的训练。而那表演即是训练一部分,同时它又可提供充作士官照顾我们宠物的酬劳。对此我真无话可说了。
我回来后,猎豹们这些商业表演基本上都取消了,只有个别次,小布什尴尬地与我商量,称该次安排是我尚在中国述职之时他与基地司令等已谈好,并费用也已打进我们共同的一张银行卡里了,希望我同意让他履行掉那已签定的协议。否则我们不仅没有这笔可观的收入,还要赔付一笔不菲的违约金。我心里明白,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猎豹们最终会去某动物保护区或什么动物园,不可能跟我回国。分手是迟早的事。至于小布什此前安排它俩参加这或那的活动,我能理解,毕竟来此包括养这些宠物额外支出的有很多,以这种方式作些补贴无可厚非。何况此前尤其今后我不在这的时候,小布什能将这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好维持下来已不容易了。当然私下里我也同他谈的比较透彻的:一表示对其已作安排的理解,二表达过去他对我包括猎豹兄弟照顾的感谢,三则表露我要求他未来尤其当我回国后代我继续照管好猎豹兄弟的期望。我最后明告他咱俩萍水相逢兄弟一场,望有生之年彼此不相忘,也希望他能接受我上述这有点粗糙直率而又真诚的表达。
永久分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在我此次回来仅一个月后就到来了。一份国内急电要我立即回去,并明确指出在这里的培训等只要主办方即学院开据证明盖上章,国内还是承认这个学习是有效的,我已被指定回去后工作将另行安排。
多少个年头过去了,我仍清晰地记得离开营地的情景。当时我是由营地的那辆敞篷吉普直接送到金沙萨国际机场再转乘中国民航班机回国的。小布什莱利他们带着闪电慧星还有那两头已长得象小牛犊似的狮子都来送我。我至今尤挥斥不去的是猎豹兄弟哀怨的眼神,还有慧星咬着我的裤管不让我上车,闪电更是后来跳上了这辆小车,趴在后排座位上我斜倚着的那只大旅行袋上,嘴叼着那皮制把柄凝视着我;并始终不理会莱利要它下车的指令……后来我只得站起来,在小布什莱利的帮助下,半抱半抬地把闪电放下车的情景。车子开动后我很长段时间就一直在车上努力站稳着。面向小布什、莱利闪电慧星他们行着军礼……我们越离越远,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再见了,营地!再见了,小布什、莱利!再见了,我可爱的小猎豹们!
郑建国写于上海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