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语(求“简”难,求“繁”更难)——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质言,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文明上最为崇高而辉煌的哲学命题,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实践,当下文艺创作却未见与之相应的宏大叙事,更罕有现象级与史诗性作品。问题关系诸多方面,但“简”“繁”错置进而误识,是不可回避的重要话题。
繁与简,是艺术命题,更是哲学命题,所以有“大道至简”之论,也有“浑厚华滋”之说,还有“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疏可走马,密不透风”之言。哲学是艺术的灵魂,不仅体现于文艺创作的依归与遵循,又呈现于艺术作品的慧悟与审美。一般意义上,繁、简是矛盾的统一,还是相反的存在,既各领使命,又别有担当。于文艺创作中,认知繁简、建构繁简,进而呈现繁简,是决定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
上期《理论连载》中,我们推出吕国英先生关于“文艺创作十大命题”之首篇——《作“大”难,作“厚”更难》,反响热烈。本期刊载此系列的第二篇,期待读者继续关注。
求“简”难,求“繁”更难
——“文艺创作十大命题”之二
吕国英
简者,略也,常有简单、简略、简约、简朴、简捷、简明等“简”言;繁者,多也,常见繁多、繁密、繁华、繁博、繁茂、繁冗、繁衍等“繁”语。依语意论,简与繁互为反义,相行相背;且相反相成、对立统一。
艺术创作中,“简”与“繁”是一对特殊矛盾,也是一种艺象存在,既属两类艺术语言,也为两种艺术形态。那么,是求简还是追繁,是至简离繁,还是至繁离简,抑或是简繁相宜,始终是横亘在文艺工作者面前的课题,也一直是难以回避的挑战。正确认知与回答这一挑战,不仅益于廓清艺术思想与理念,尤其益于艺术创作的探索与实践。
道家哲学中,有“大道至简”之论,依“道”表示“终极真理”,意为真理、规律或原理,往往是极其简单、明了的。与之相“传移”,学界又有“大艺至简”之说,用“大艺”表达艺术之大道,意为艺术之本质、艺术之规律,也是非常简明、极其朴素的。
显然,“大道至简”与“大艺至简”之“至简”,是哲学概念、美学思想,属于思维、审美范畴,是思想、理念,是世界观、方法论,也是艺术观、境界论,引领与统摄艺术创作,是“道”之境界,而非“技”之层面;是形而上之理念,而非形而下之形态。
就艺术创作规律观,从低到高、由小至大,是作家艺术家难以逾越的创作路径,是诸艺术门类的普遍遵循。此“低”与“小”、“高”与“大”,就其本质意义言,就是艺术创作的“简”与“繁”。
中外艺术史上,由“简”作品到“繁”巨制的名家,尤其成为大师、巨匠者,多不胜数、举不胜举。明末清初山水大家龚贤,有“白龚”与“黑龚”之誉,是中国画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人物,其创作经历正是从简至繁、由白到黑,而这个过程,是长期艰难而执著的探索与积淀。国画大师黄宾虹的成功,也是“黑(宾虹)”的成功,而作为早期的“白宾虹”,仅成为晚期“黑宾虹”的前奏与序曲。现代国画大师李可染,其艺术之成功,也同样演绎了这样的过程。
不可忽视的是,将“简”仅仅作为一种艺术语言或形态,并在创作实践中乐此不疲、恣意呈现,成为当下艺术乱象与流弊的又一大根源所在。这类作品往往空洞无物、草率肤浅;缺笔少墨、懦形弱象;潦草敷衍、随意而就,充其量是“小品”,或者根本未完成,成为“烂尾楼”或“豆腐渣工程”。这种艺术创作中缺内容要素、少层次环节,几近没有艺术价值、更无审美价值的所谓“简”作品,大多是心性浮躁的“垃圾”、急功近利的废品。
要说明的是,艺术创作需要提炼,提炼的过程是做减法的过程,但提炼不是简单化,更不能为减而减,成为简单与简略之“简”,而远离简朴与简明之“简”。事实上,繁密往往是典型化的需要,浑厚与丰富性的结果,更需艺术概括与提炼,是更高层次上“简”的集合,进而形成“简”的构建,成为繁密与繁华之“繁”。
如此,艺术之事,至简难,至繁更难。简是过程,是“间奏”,但“繁”是远方,是“高潮”。始终向着“繁”的目标探索、苦行,至简才有意义,繁密方会到来。
2020.03·北京
作者简介:
吕国英,文艺理论、艺术批评家,作家、文化学者,创立“‘气墨灵象’艺术论”,构建文艺理论新体系;撰写“中国牛文化千字文”,塑形立象“牛文化”;建构“书象”说,眺瞻书写纯粹抽象与灵象远方,著述出版专著多部、评论多篇,逾数百万字,其中《大艺立三极》《未来艺术之路》中英文双语出版,《CHINA奇人》《神雕》《陶艺狂人》等多次再版,多篇(部)作品获国家、军队重要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