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中国队参赛的中美混血姑娘谷爱凌(Ailing Eileen Gu)2月8日在北京冬奥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决赛中凭借惊人的最后一跳反超对手摘金。这位18岁的”雪上公主”在中国早已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备受中国媒体宠爱,尽管她从来避而不谈自己的国籍问题。
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总编胡锡进2月13日在微博发文,他建议,相关舆论“应局限在体育成功和奥运精神范围内,不要往爱国主义方向靠”,并举例说,“像‘为国争光’这样的说法宜少用,代之以‘为中国队争光’更加妥当”。
胡锡进推测,刚满18岁的谷爱凌之后生活在美国的几率比较高,不确定她会“怎么确定自己的国籍归属,在自己的人设中如何展现国家认同”。他说:“中国舆论对她的宣传要预留一个模糊地带,防止未来被动。”
胡锡进以“中美关系恶化”以及“法律问题”为由,强调“未来谷爱凌很可能面临艰难选择”,并说“国家的回旋空间一定要大于任何人的选择空间”。
根据中国《国籍法》第3条之规定,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第8条则规定申请加入中国国籍者,申请获批后不得再保留外国国籍。而根据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任何在美国出生且受其管辖的人,在出生时自动成为美国公民。
不过,在美国出生、为中国参赛的中美混血运动员谷爱凌(Eileen Gu)迄今没有在自己的国籍问题上做出明确表态。她曾经说:“当我在美国,我是美国人;当我在中国,我是中国人。”2019年,她宣布今后将代表中国参赛而非美国时,也没有透露是否放弃了美国国籍。
在谷爱凌获得北京冬奥会第一枚金牌之后,两个奥林匹克网站删除了有关谷爱凌公民身份的信息。北京冬奥会组委会网站的相关语句改为比较含糊的说法:“2019年在她第一次在意大利获得世界杯金牌后,她决定将代表中国参赛”。
18岁的谷爱凌用一个自己从未挑战过的超高难动作优美稳健地完成了第三跳,从而反超对手,在高手云集的比赛中斩获金牌,为中国体育代表团赢得本届冬奥的第三金。
中国媒体沸腾了,社交网络沸腾了。谷爱凌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今天是我人生最高兴的一天,最高兴的一秒。我在最后一跳做了一个从来没有挑战过的动作,历史上没有女孩儿挑战过的一个动作。”新华网在显著位置以”谷爱凌夺冠 还有谁不喜欢这个热爱滑雪的’天才少女 ‘”为题发布视频庆贺,谷爱凌个人的传奇故事也在短时间内刷爆了国人的朋友圈:2003年出生于美国旧金山,母亲毕业于北京大学,是华尔街精英,父亲是美国人,曾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3岁开始滑雪;9岁成为全美少年组滑雪的冠军;11岁夺得全美13岁以下坡道障碍赛冠军;14岁时获得了9个全美冠军,2019年官宣加入中国国家队,2020年在洛桑冬青奥会为中国队摘得两金一银;2021年在美国科罗拉多州亚斯本的冬季极限运动会上赢得三枚奖牌。她不仅是坚强勇敢,勇于挑战自我、挑战极限的天才型运动员,还是17岁成功考入斯坦福大学的学霸和美丽、阳光的时尚界的宠儿,以及在中国有着超高人气的20多家商业品牌的代言人。
不过,在中美政治关系敏感的今天,代表中国队参赛的谷爱凌到底是哪国人的身份并非不是人们关注的话题。谷爱凌曾说,”当我在美国,我是美国人;当我在中国,我是中国人。”这样的表述当然非常巧妙。中国不允许持有双重国籍,美国法律规定未成年人无法选择放弃美国国籍。如今谷爱凌18岁了,但她从未明确表示过”放弃美国国籍”。
谷爱凌夺得冬奥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冠军后,中国体育总局冬运中心发出贺信称赞谷爱凌发挥出色,为中国再添一金,并称希望自由式滑雪大跳台及坡面障碍技巧队再接再厉,”为党和人民争取更大的光荣,为实现体育强国梦作出更大贡献”。中共北京市委和市政府也同时发出贺电,赞扬谷爱凌为国家赢得了荣誉,称此成绩将激励全市人民”奋力谱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北京篇章。”
尽管这样的措辞对中国民众来说都习以为常,但也显然让中国政府一直声称的”反对体育政治化、奥运政治化”的表态不攻自破。这些贺信与贺电都没有提到谷爱凌在美国出生长大、并在美国获得一流滑雪培训、长期代表美国队参加国际比赛的背景。
“我能在约七米高的U型雪场里做后空翻,那不是政治,而是在挑战人类极限,将人类连结起来。”谷爱凌曾这样说过。她也在微博上用中文写道,”我希望能够通过追求极限运动来增进中美两国人民的交流、了解和友谊。”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复杂。谷爱凌尽管一直对其身份和国籍避而不谈,也回避政治问题,不谈政治观点,但随着对她的关注度冲上云霄,有关辩论很难消失,她的每一番言论,每一次表态也都会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在谷爱凌的推特账户下,有人问她为何她可以上Instragramm,但大陆其他中国人却不行。对此,谷爱凌回答说,”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下载vpn”。这一说法立即遭到网络名人方舟子的反驳。他在推特上写道:”说中国互联网很自由,任何人都可以下载vpn免费翻墙。这不就是当初胡锡进为中国建墙辩护的理由嘛。谷爱凌还以中国社交平台使用者的身份向世界澄清,关于朱易的网络评论90%以上是正面的。看来上亿代言费不是白拿的,已经在做大外宣替中国政府代言了嘛。她明年上斯坦福难道是用中国护照申请签证?”
方舟子推特中提到的谷爱凌”向世界澄清,关于朱易的网络评论90%以上是正面的”是指谷爱凌7日在Instagram上的一段表态。代表中国队参赛的花滑运动员朱易2月6日和7日两度在比赛中摔倒后,遭到中国网民批评,部分网民甚至对其进行攻击。在微博上,#朱易摔倒的标签获得超过2.3亿的浏览量,不过,许多攻击她的相关评论很快遭到删除。美国媒体Insider2月7日对这件事予以关注并在社交媒体平台Instagram上发布了朱易泪洒北京冬奥会赛场的照片。配图文字写道:”在冬奥赛场摔倒后,放弃美籍而代表中国参赛的朱易正遭受着来自中国社交媒体用户的攻击。”谷爱凌在Instagram对此回应称,”作为一个真正使用中国社交媒体的人,我想在这里说,90%以上的评论都是积极的和令人振奋的。这是运动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谷爱凌的这段回应不仅引起方舟子的注意,中国官媒环球网2月8日在报道谷爱凌夺冠时也拿此做文章,并冠以”原来刚刚夺冠的谷爱凌,昨夜还在怼美媒啊!”的标题。
无论谷爱凌本人希望与否,随着在冬奥上的成功引来中国和全世界更多的聚焦,这位”雪上公主”可能会正如纽约时报所言,”想要取悦中国政府和民众,同时又要在美国和全世界推销自己”的追求”可能比她在北京雪场上的任何表演动作都更加困难”。
根据国际奥委会之规定,代表一国参赛必须持有该国国籍。谷爱凌的冬奥参赛资格并无问题。《奥林匹克宪章》也允许参赛选手具有多重国籍。谷爱凌究竟是否具有双重国籍、是否违反了中国《国籍法》,则是媒体以及社交网站更为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