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事》之 北京「騎」跡

對於大多數北京人來說,腳踏車是一種難以割捨的情結。這個昔日需要憑票購買的家庭「大件兒」,經歷過「腳踏車王國」的滾滾洪流,也打通過市民出行的「最後一公里」。如今,在「綠色出行」理念的影響下,腳踏車領銜北京通勤休閒新風尚,人們很喜歡在京城慢行系統中享受騎行帶來的愜意與效率。

從賒銷到脫銷的家庭「大件兒」

1954年3月23日,《北京日報》2版
1954年3月23日,《北京日報》2版

一九四九年,新中國剛成立那幾年,腳踏車在北京並非主要的交通工具,商店需要推銷才賣得出去。據北京日報一九五三年二月廿日四版《推銷能手高鳳朝》記載,一九五二年夏天,市百貨公司第一批發布的一大主要任務就是推銷腳踏車,但這項工作一向不好做,曾有一度,推銷員一天跑了幾十個地方都不見成效。

因為銷售困難,從一九五三年至一九五五年,北京曾採用過賒銷的方式來銷售腳踏車,一些大單位會出面替職工向國營商業部門辦理「賒購」。至於農村,腳踏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根本沒有銷路。

隨著生產的發展,北京市場上供應的腳踏車數量逐年增長,一九五五年達到三點四萬多輛,一九五六年增加到三點八萬多輛。與此同時,人們的生活水準也在迅速提高,特別是一九五六年北京進行工資改革後,市民對腳踏車的需求量猛增。

上世紀50年代,人們在北京騎車上班
上世紀50年代,人們在北京騎車上班

不過,腳踏車供應數量沒能跟上人們購買力的提高。因為生產原料不足,北京出現了腳踏車脫銷的情況。為緩解供應緊張的局面,那時候的市交電公司交通器材商店緊急從外地組織批發腳踏車貨源,每到一批,交通器材商店就交給百貨公司、食品雜貨公司、公私合營腳踏車商店、郊區六大商場等北京八十九個單位零售。各零售單位賣車的時候,一般是掛牌寫明當天賣多少輛車,如果排隊人數已滿額,後到的人就不用排隊等了。(一九五七年一月九日《北京日報》三版,《腳踏車為什麼脫銷?》)

1957年10月5日,《北京日報》2版

到一九五七年十月,北京出現了市民深夜排隊購買腳踏車的景象,一些不法商販趁機套購倒賣牟利。為此,北京推出憑證登記供應的辦法。經營腳踏車的商店每個季度辦理一次登記手續,登記日期提前三天貼佈告公佈,出售數量以當季度能夠得到的貨物為限,額滿為止。購買腳踏車的個人需要攜帶所在單位的介紹信到商店登記,每人限登記腳踏車一輛。商店到貨後,依次通知登記人交款取貨。(一九五七年十月五日《北京日報》二版,《腳踏車、縫紉機登記後供應》)

上世紀60年代,顧客在北京市東四人民市場選購腳踏車。馮文岡/攝。

漸漸地,腳踏車成了北京家庭重要的「大件兒」,誰家能擁有一輛腳踏車,定能令街坊四鄰羨慕不已。只是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北京只能採取憑票供應的辦法,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腳踏車還是北京市場的緊俏貨。

迎來「腳踏車王國」時代

一九八一年,大陸國務院召開有關工作會議,決定大力發展包括腳踏車在內的十種日用機電產品的生產,隨後,各地爭先興建腳踏車廠和零配件廠。到一九八二年底,大陸城鎮約有腳踏車七千七百多萬輛,其中,僅北京市就擁有三百七十七點三萬輛,相當于全市每百名人口四十一輛。北京迎來「腳踏車王國」時代。

1986年4月11日,《北京日報》2版

腳踏車的迅速發展滿足了人們的出行需求,但部分騎車人交通法制觀念淡薄,交通事故也頻頻發生。為此,北京曾多次整頓腳踏車交通秩序。

一九八六年四月,北京市政府發布《關於加強腳踏車交通管理的規定》,禁止逆行、在機動車道上騎行、爭道搶行、騎車帶人、追逐競駛等違規行為。(一九八六年四月十一日《北京日報》二版,《關於加強腳踏車交通管理的規定》)

一九八八年三月,北京要求騎腳踏車者要做到「八不準」和「一必帶」,即不準騎車帶人,不準從車前車後搶行猛拐,不準長距離走快車道,不準扶肩並行,不準雙手離把,不準載物超寬超長,不準逆行和在便道上騎車,不準攀扶其它車輛;騎車上路必須帶行車執照。(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五日《北京日報》一版,《本市今起整頓腳踏車行人交通秩序》)

1984年,北京整頓腳踏車秩序,紅燈亮時,很多騎車人自覺在停車線內等候。

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千萬人口的北京城腳踏車數量已達到八百萬輛,若一輛接一輛地排起來,可從北京排到廣州。每天早晨,數以百萬計的腳踏車駛出樓群、鑽出小巷,在街頭匯成滾滾洪流。腳踏車秩序成為北京交通治理的一個難題。

1996年8月7日,《北京日報》8版

一九九六年五月,北京日報聯合市交通安全委員會辦公室、市公安交通管理局等單位舉辦了「腳踏車交通秩序大家談」徵文活動,發動全社會獻計獻策。活動歷時兩個月,市民提出了大量意見和建議,僅報刊、電台刊播的就達五百八十二條,其中,很多可行性建議被有關部門採納。

丰台交通大隊在南三環路輔路、丰台北大地、六里橋等重點地區劃設路側停車位線和路側禁停線三千多米,增設了十多個交通標誌,同時針對舊街路窄易堵問題,渠化了三條單行線;東城交通大隊將群眾義務維護秩序的路口由四個擴展為十個,在王府井、東單等路口設立執法站,對騎車嚴重違章的當場給予處罰;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在官園橋西北側路口懸掛起了全市第一面「綠燈禁右行」標誌,讓直行的腳踏車優先通行。(一九九六年八月七日《北京日報》八版,《良策參與共謀交通大計》)從那以後,遵守交通規則、文明騎車成為越來越多人的自覺行動。

共享單車打通出行「最後一公里」

二○○七年五月,隨著機動車保有量突破三百萬輛,北京正式邁入「汽車時代」,這既給首都經濟更加繁榮帶來了新的機遇,也給城市帶來了交通擁堵的現實問題。面對難題,北京堅持優先發展公交戰略,倡導「綠色出行」。

就在這一年,北京市治理腳踏車被盜問題專項行動協調小組聯合首都新聞媒體,共同推出「單車總動員」迎奧運首都公共單車推廣行動。該行動以企業經營為主,希望通過異地還車的腳踏車租賃模式,緩解因家庭腳踏車保有量過大造成的重複占地、費用高等問題,從而提高整個城市的腳踏車使用率。啟用頭廿天,就吸引了東城、西城、朝陽、海淀等上百名開車的「上班族」重新蹬上腳踏車。(二○○七年九月十日《北京日報》六版,《上百「開車族」重蹬腳踏車》)

2007年9月10日,《北京日報》6版

由於既方便又便宜,腳踏車租賃方式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到二○○九年五月,全市已有一千五百多個腳踏車租賃網點、近三萬輛腳踏車。然而,單純依靠市場化商業運作,公共腳踏車系統難成規模。

二○一一年,北京的腳踏車租賃開始由政府主導。那時候,東城區和朝陽區被定為公共腳踏車試點區域,圍繞捷運五號線和十號線陸續建設了三百五十三個租車點、投放了一萬零兩百六十輛腳踏車。(二○一一年六月十七日《北京日報》六版,《腳踏車租賃五號十號線試點》)

起初,公租腳踏車採取「免費+低費」的計時計費模式,以培養客源。一年後,首批兩千輛公租腳踏車率先實現通存通取。(二○一二年六月十七日《北京日報》三版,《北京公租腳踏車首次實現通存通取》)慢慢地,公租腳踏車不用再「哪裡借哪裡還」,市民騎腳踏車出行更加方便。

2015年,北京團市委等單位聯合部分騎行俱樂部開展「9·22無車日3510綠色出行」城市騎行風活動。300餘名騎行愛好者展示騎行風采,倡導綠色出行。方非/攝。

從二○一五年開始,ofo(俗稱小黃車)、摩拜等可以在任意地點租還的共享單車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和公租腳踏車相比,這種共享單車不用停車樁、不用辦卡,只需一個手機,就可以搞定從借車到還車的全過程,人氣兒很快聚了起來。「方便,到哪兒一掏手機掃碼就能騎,趕上有活動,經常可以免費騎,我的車都跟家停了一週了。」「汽車族」張先生說。(二○一七年三月十六日《北京日報》八版,《共享單車填補出行「最後一公里」空白》)

2017年3月16日,《北京日報》8版

共享單車後來者居上,網點遍布京城。截至今年八月底,北京市範圍內報備的共享單車運營車輛有九十九點八五萬輛,其中,中心城區有七十九點八二萬輛。(二○二二年九月十五日《北京日報》五版,《共享單車運營區域擴大至所有行政區》)

如今,北京人已養成出門租腳踏車騎行的習慣,尤其是乘坐捷運和公交需要「最後一公里」接駁時,不少人都會選擇騎共享單車來解決。

二○三五年建成步行腳踏車友好城市

近年來,北京在疏堵的同時不斷打造城市慢行系統,努力建設步行腳踏車友好城市。

二○一九年五月卅一日,北京市首條腳踏車「高速」———回龍觀至上地六點五公里的腳踏車專用路開通試運行,卅分鐘內便可從昌平回龍觀騎行至海淀上地軟體園。由於設施先進,這條路一開通便吸引了眾多市民前往打卡,成了一條網紅路。半年下來,腳踏車專用路累計通行突破一百萬人次,即使冬季工作日,日均通行量也保持在三千人次左右。與軌道交通、地面公交、計程車和小汽車出行相比,腳踏車出行成為回龍觀與上地軟體園之間性價比最高的通勤方式。(二○一九年十二月十九日《北京日報》五版,《「自專路」將聯網周邊慢行系統》)

二○二○年,《北京市城市慢行交通品質提昇工作方案》發布,當年開始建設CBD區域等九個慢行系統示範區,中心城區打造「兩縱」「兩橫」慢行示範街。其中,「兩縱」包括東單南北大街延長線、西單南北大街延長線,「兩橫」包括平安大街、兩廣路。同時,回龍觀至上地的腳踏車專用路開展東拓、南展、西延工程。(二○二○年五月七日《北京日報》五版,《今年打造九個慢行系統示範區》)

2021年,市民在完成慢行系統整治提昇的東四北大街騎行。鄧偉/攝

來自北京市交通委的最新統計數據顯示,近十年來,北京完成了中心城區次幹路及以上三二一八公里慢行系統治理工作,全市慢行系統林蔭覆蓋率達八十六點三%。「十四五」期間,五環以內路面寬度十二米及以上道路將全部施劃腳踏車道,機非混行道路(支路以上)全部增設腳踏車優先標識。(二○二二年九月廿三日《北京日報》六版,《寬十二米以上道路全劃腳踏車道》)

2022年9月23日《北京日報》6版

邊騎行,邊賞景,慢下來的出行方式讓整個城市通行效率快起來。按照規劃,到二○三五年,北京將建成步行腳踏車友好城市。隨著更多慢行系統「連點成線、連片成網」,未來,將有更多市民選擇腳踏車出行。

台灣新生報2022年10月30日第十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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