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與挑戰:信仰、信念與信心

作者:邢雲超

信仰、信念與信心內涵及其構建

不管是俄烏戰爭還是中東亂局,不管是「美國再強大」還是「中華民族復興」,凡此種種,皆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乃至一個政黨原始基因及深層信仰的全面影射與價值表徵;同理,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其信仰亦會通過三觀底色、思維定勢及知情意行完整過程,生動凸顯於一個人日常生活、人際關係和社會交往之中,與信念塑形及信心固化形成閉環式三階動力系統。信仰、信念與信心相互支撐,彼此促進,為既定目標交融滲透呈現交互式構建。

信仰作為精神內核,是燈塔又是遮羞布。西方文明信仰體系從古希臘奴隸制哲學到基督教「神聖掠奪」,再到現代「自由民主」普世神話,皆離不開地理、歷史及階級壓迫塑形的「文明基因缺陷」,歷史因素、社會環境及個體特質在特殊歷史時段的孕育與演繹,貫穿人類社會發展史路徑。作為統攝意識形態活動精神主宰,信仰是最高層次信念;信念作為對具體事物所持態度,屬信仰具體化,而信心相形信念為再低一級情感傾向和心理體驗,是對當前或事物態度的外在感知與情緒反應,學理性偏弱,可變性增大。信心是基礎,信念是介質,信仰則是靈魂。

「信仰」亦可詮釋為對某種宗教之極度尊重與信服,並以之為準則虔誠維護和嚴格恪守。仰望與尊崇逾越萬物,其神聖與超脫現實之無限性統攝一切,在強大精神引領下,呼風喚雨。信仰雖有科學與非科學甚至反科學之分別,但總體理念一經定型,通常不再局限於所謂常識、規則乃至戒律之約束。信仰不只是「信」(belief &devotion)而且「仰」(respect & loyalty)。神聖性決定崇高性,鑄就篤信堅實性。不管是分布在北非、西亞及印尼擁有18億追隨者的伊斯蘭教、近11億信徒的印度教,抑或起源於六世紀由釋迦牟尼創立的佛教,其在人類歷史長河中對文化、社會多元包容影響深入而持久,在重大國際事件、地區矛盾及種族衝突中,捍衛共同信仰、堅定文化信念,固化家園意識。伊朗及中東伊斯蘭教遜尼派和什葉派兩大伊斯蘭教派,雖歷經演變,但直面宿敵與外侵,與土耳其、沙特、埃及及伊拉克總能同仇敵愾,聚合之能足見一斑。

信仰、信念與信心貫穿西方文明發展主線

對於歐洲國家,傳統羅馬教皇主導的基督教能夠帶來永恆與安全感,而就歐洲宗教起源視角看,天主教則塑造了文化與政治,奠定了今天所理解的歐洲國家的基礎。中世紀國家的形成與教會權威通過競爭和模仿共同演變。教會與世俗統治抗衡維權,借人力資本、創新制度並以更和平方式影響國家;西方現代信仰是主導國際金融資本家和國際財閥。他們凌駕於傳教士掌控輿論權及政客統領軍政及司法。信仰的神聖化、政治化及絕對化,是哲學層面三大原則。從「神聖掠奪」到「市場福音」異化再到資本剝削的制度實踐乃至以我為中心的海盜基因、物質享受和自由追逐,形成西方文明價值觀與道德評判雙重標準。設置思想壁壘,確保文化認同,鄙夷外部文明,維持自身優越,所有自由皆須接踵統治者,凡此種種,作為本質上「精神豁免」神學機器換來的卻是西方文明之黃昏。

美國政治信仰長期以來是尊重法治、限制政府干預及漸進式改革。進入20世紀,三權分立架構逐漸融入政黨鬥爭元素,共和與民主兩黨政策分歧反應不同階層利益訴求。然而,白宮幕僚、當局意志及領導者個體素質才是決定未來政治、政策及政府的現實。「紐約時報」認為,特朗普已經擯棄限制總統濫權傳統,把國家機器視為個人權杖區別對待個體認知的醜惡與善意,「與路易十四國王對世界抱有共同看法:朕即國家。」特朗普以實用主義為導向,個人忠誠與政治議程優先制度約束,與傳統政治注重平衡、遵循法律和程序正義的精英政治比照鮮明。個人信仰扭曲下「美國再強大」的所謂「聖經治國」,將宗教符號作為政治工具,重拾「舊約」掠奪為計,反對「新約」多元文化主義,衍生矛盾和內訌,為國際社會提供騷動與不可預期。

信仰坍塌引起信念偏離與信心瓦解。國家信仰的調整,改變個體信心及奮鬥動力。國家信念與個體追求契合,個體信心才能聚合發展,令國家政權穩固合法根基;當國家賴以存在的信仰僵化,就會出現信念危機,全面喪失個體鬥志,頹廢情緒從經濟蔓延向政治,挑戰統治合法性與政黨運作機制。「美國黨」近日橫空出世,“以還人民自由”,打破兩黨制格局為宗旨。「時代」週刊評論指,美國黨成敗與否,畢竟是美國政治歷史之「系統重啓嘗試」,美媒潑冷水稱馬斯克「天選開局」,「難過人類上火星」,第三黨是「笑話」抑或「革命」,但至少表明美國科技精英對現實政治抵觸及對政府低效及人民信仰的民主政治不認同。

美國黨硅谷思維沒有局限於美國政治,其宏偉信念乃是在政治信仰中植入科技元素,體現技術價值,甚至超越人類,逾越地球,建立火星殖地,讓人類成為跨星際物種。其某種意義上的基督教未來主義情愫,展示其在直面所謂顛撲不破的西方傳統文化及政治生態而孕育的巨大信念及救贖理想,為砸爛舊世界,建構新秩序,尤其在人工智能及新科技對人類文明產生挑戰背景下,為質疑說客影響及幕後乾政傳統模式提供直接變革新課題。至於會否真的有可能會利用新型科技堅守政治實驗推動政治議程,則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至少為西方政治制度及人類政治文明帶來新思維新契機。

信仰、信念及信心之於中國的現實挑戰

中國歷來以遵循國家信仰為基本准則。無論庶民或皇帝,一切必須以維護國家利益為前提。1949年以來,馬列主義信仰、社會主義信念及民族復興信心,隨著歷史變遷,時代更迭,在全球大環境下,動態調整。內涵不同,亮點迥異,但本質表現為主體對客體的信服及信任,具有能動性、時代性與民族性。沒有崇高信仰,難有堅強信念,焉能涉及推崇信仰、忠誠信念下堅定踐行的信心和決心。形成強大國家共識與精神信仰,是民族風貌、政黨智慧及人民認同的本質反應,在實現國家信仰進程中彰顯感染力、向心力及號召力。

國家與個體在信仰、信念與信心之辯證關係乃國家成敗、民族興衰深層密碼。中國正不遺餘力,通過“八項規定”重塑全黨,改變全國,恪守“以人民為中心”。回應個體訴求、追尋公平合理、鏟除貪污腐敗、淨化社會空氣,以強大意志將宏偉敘事轉化為個體對國家信心的生命體驗,以個體感受檢驗信仰與信念有效與客觀。然而,後疫情時代中國經濟在紛擾國際環境下依然艱難,6月CPI雖勉為其難微漲0.1%,但PPI大降3.6%,為2023年以來最大跌幅。央行降息降准,政策疊加刺激,通縮揮之不去,難覓通脹預期。收入下降,就業困難,社會沈渣泛起,惡俗流弊逆襲,信仰扭曲、信念搖擺、信心匱乏已顯著在青年群體甚至機關幹部公職人員中凸顯的淋灕盡致。外部環境不利及內部治理不力令經濟蛀蟲、政治痞子和道德淪喪案例目不暇接,頻現於網絡媒體。

公開報道顯示,中國多地查擺年輕幹部玩心重、混日子、口大氣粗、生活不檢點。「湘直黨建」6月17日刊文,湖南省組織機關年輕幹部赴湘潭、郴州、常德、湘西「重溫調研足跡」,調研「走過場」,「束之高閣」問題清單,整改未形成閉環是活動目的;華東交通大學170名年輕幹部圍繞精神空虛、貪圖享樂,交往複雜等5方面自我政治體檢,而在深圳,教育、衛生乃至文宣系統中據悉管理階層存在濫交濫情,生活糜爛,圈子雜亂,生活不檢點,缺失信仰信念,八項紀律高壓風暴下,似乎仍未能進入监察与檢人員視線。

截至2024年12月31日,中共黨員總數已達10027.1萬。數量在遞增,淪陷没間斷。中紀委7月2日發佈消息,一個月查處7名省部級官員。廣東各地同一天公開7名幹部涉權錢、權色案件。基層官員表態多,幹事少,「以不變應萬變」,模糊理想信念,罔顧道德邊際與底線,缺失定力與堅守,私慾膨脹追逐功利。國家雙叒整治違規宴請與生活糜爛,嫁接大數據「照妖鏡」及GPS定位,「偷吃」無處遁形,醜事一目了然。自我革命不可或缺,但體制、機制在龐大既得利益作崇下更待升級與完善。

7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題為「堅定信念信心闊步復興徵程」認為,信仰和信念是黨員幹部公職人員安身立命之本,亦是立黨興黨之基。幹部擔當「退縮化」,服務群眾「程式化」,職場巨嬰畏難無為,迷戀八小時外社交圈。違背初心、喪失信念,與國家信仰背道而馳,與忠誠守信漸行漸遠。懲惡揚善、糾治頑瘴痼疾,剛剛上路,巨大挑戰還會在後面。人類在進步,社會在發展,惟有深化理論認知、築牢思想根基、加強實踐過程、完善監管體系及強化依法治國威懾力,才能實現信仰、信念與信心科學構建從而推進三者協同發展,有力而快速因應各種變化帶來的機遇與挑戰。

(邢雲超,香港社會學學者、國際問題專家及劍橋智庫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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