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頭號政敵,被關在北極監獄折磨的俄羅斯反對派領袖納瓦爾尼2月16日星期五在囚禁中猝逝,年僅47歲,律師出身,以對高官發起反貪運動聞名,向來直言不諱地批評俄國總統普京和他的人馬。死因不明。普京在西方成為“千夫所指”的惡魔。西方國家指莫斯科應對納瓦爾尼之死負責。
美、歐等各國領導人紛紛將矛頭指向俄羅斯,稱俄羅斯要為納瓦爾尼之死負責。美國總統拜登周五稱:”普京及其’流氓團隊’應對俄羅斯反動派領袖納瓦爾尼之死負責”;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說,”納瓦爾尼’顯然’是被普京的政權殺害”;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表示,歐盟認為俄羅斯政權應對這一悲慘死亡負全部責任;聯合國對納瓦爾尼在獄中死亡表示“震驚”,呼籲進行公正、透明的獨立調查。周五晚間,歐洲各地民眾紛紛集會示威,並悼念納瓦爾尼。
西方輿論普遍指為“謀殺”,俄羅斯總統普京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法國世界報周六的社論就以“納瓦尼遭謀殺”標題。
中國外交部周六拒絕就克里姆林宮頭號反對者阿列克謝-納瓦爾尼在獄中死亡一事發表評論,稱這是”俄羅斯內政”。
周五晚間,在巴黎,法國總統馬克龍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共同面對媒體時表示,阿列克謝-納瓦爾尼之死表明”克里姆林宮的軟弱和和對一切反對派的恐懼”。他說,“在對歐洲國家的侵略和對國內強硬方面,俄羅斯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表示說,很明顯,納瓦爾尼先生“和其他成千上萬人一樣(……)都是因為普京一個人而被殺害的”。
英國政府周五晚間召見了俄羅斯大使館的外交官,告知他們莫斯科將對納瓦爾尼先生的死亡承擔”全部責任”。
在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呼籲進行”可信的”調查之後,倫敦要求進行”全面、透明的調查”。
美國總統喬-拜登憤怒地指責俄羅斯總統普京對納瓦爾尼的”死亡負有責任”。拜登形容納瓦爾尼是一個”強有力的真理之聲”。
歐盟也指”俄羅斯政權”對納瓦爾尼之死負有責任。
澳大利亞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斯周六表示:”我們認為弗拉基米爾-普京和俄羅斯政權應對此負責。
克里姆林宮周五表示,西方的指控是”絕對不可接受”的。而普京在得知消息後仍在保持沉默。據俄羅斯官方通訊社塔斯社報道,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瑪麗亞-紮哈羅娃(Maria Zakharova)指出:”還沒有進行法醫檢查,但西方國家已經得出了結論。
集會示威
周五晚間,據法新社報道,在歐洲和美國的一些城市分別有數以百計的人舉行集會,向普京的政治對手納瓦爾尼致敬。
在華沙,示威者大多是年輕人,其中許多人非常悲痛,他們高呼着”普京是兇手”,”永不忘記”,“永不原諒”。
在柏林,數百名示威者在俄羅斯大使館外高喊:”普京是兇手”!“普京去海牙”!
在大西洋另一端,華盛頓的莫斯科常駐代表處前面聚集着示威者。其中29歲的體操教練波琳娜說:”這是悲慘的一天”,“因為“阿列克謝-納瓦爾尼是自由、勇敢和抵抗的象徵”。
在俄羅斯,莫斯科當局已警告人們不要舉行任何示威活動。但是周五傍晚,在俄羅斯多個城市人們排隊向“持不同政見者紀念碑”獻花。專門監測抗議活動鎮壓情況的俄羅斯電報群(Telegram)頻道報道說,有人被捕,特別是在首都莫斯科。據美聯社現場照片顯示,在聖彼得堡也有紀念納瓦爾尼的示威者被警察抓走。
遺體目前下落不明
納瓦爾尼的發言人亞爾梅什證實,在囚的納瓦爾尼死亡,要求當局立即把遺體歸還給家屬。納瓦爾尼的遺體目前下落不明。
亞爾梅什透過社交平台說,當局向納瓦爾尼母親通報,指納瓦爾尼當地星期五下午二時許死亡,獄方說遺體移送到附近一個城鎮以研究死因。
納瓦爾尼的母親同律師抵達當地,並到殮房尋求領取遺體,但不成功。律師已被告知納瓦爾尼的死因尚未確定,並已經進行了第二次驗屍,據稱結果將於下星期公布。
而納瓦爾尼一名盟友日丹諾夫則說,獄方向納瓦爾尼母親說,她兒子是死於「猝死綜合症」。
法國世界報:普京追隨着列寧斯大林的嗜血統治
社論說:無論納瓦尼身在何處,是自由還是在監獄,是在住院還是健康狀況良好,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他的存在已經讓普京無法忍受。納瓦尼之死說明克里姆林宮的領導人決心鎮壓一切形式的反對派,哪怕是完全喪失自由的反對派。
該報指出,“直接將納瓦尼之死歸咎於普京,西方領導人沒有犯錯。事實上,正是這位前克格勃軍官在近四分之一世紀的時間裡建立起來的鎮壓政權,終結了納瓦尼對俄羅斯專制制度的挑戰。”
費加羅報則指出,普京追隨列寧和斯大林的血腥統治,那些敢於反抗克里姆林宮主人的屍橫遍野。
納瓦尼在生前發出的一則信息中說,“我夢見一個自由和幸福的俄羅斯”,他深信,有一天,普京的獨裁將崩潰,俄羅斯成為自由之邦。但是,他在北極圈的一個監獄裡悲慘地死去,俄羅斯當局在 2020 年未能毒死他,隨後又用非人道的殘忍手段讓他慢慢死去。費加羅報援引分析指出,這表明俄羅斯的不幸和苦難持續存在:1917 年被布爾什維克罪惡政權綁架的俄羅斯,除了 1990 年代之外,一百年來一直無情地監禁和消滅其反對者。
從這個角度來看,普京的政權,是一個由獨裁者統治的罪惡的、黑手黨式的帝國資本主義,是列寧和斯大林主義的延伸。即使是勃列日涅夫集團,也不至於殺死薩哈羅夫或索爾仁尼琴(儘管索爾仁尼琴曾遭下毒)。前克格勃軍官入主克里姆林宮,你能想到在納粹政權結束九年後,前蓋世太保官員會在德國掌權嗎?普京的上位重新激起人們對 1991 年前蘇聯極權制度最殘酷時期的聯想,葉利欽曾極力想擺脫這種聯繫,但從未成功。
在普京統治的 24 年裡,那些敢於反抗克里姆林宮主人的人可謂“屍橫遍野”。如今,監獄人滿為患,僅僅因為一條反戰推特,或者佩戴彩虹色耳環就會被囚禁。雖然規模無法與蘇聯時期相比,卻更有針對性,手段複雜毒辣。但鎮壓的目的是一樣的:讓所有持不同政見者的思想和行動癱瘓。
普京 2000 年一上台就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鎮壓。最初,鎮壓是有選擇性的,首先打擊那些質疑普京上台之謎的人,尤其針對的是那些對 1999 年 9 月普京就任總理後不久發生的致命襲擊事件(在伏爾加頓斯克和莫斯科郊區的工人階級中造成數百人死亡)進行調查的人。這些襲擊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被歸咎於所謂的 “車臣恐怖分子”,使得這位前克格勃人員得以打着 “祖國救星 ”的幌子,通過發動第二次車臣戰爭來競選總統。
2000 年,在一種集體歇斯底里的情緒中,俄羅斯社會上絕大多數人都沉醉於復仇之中,他們投向了葉利欽向他們介紹的那位目光冰冷的年輕軍官的懷抱。試圖質疑前述襲擊慘案的罕見人物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1999 年秋天,一位居民在Riazan市一棟公寓的地窖里發現了一些裝着無名屍體的袋子,『新消息報』總編輯尤里-舍科奇金(Iouri Chekotchikhine)決定調查,結果不幸中毒,在痛苦中死去。謝爾蓋-尤申科夫(Sergei Yushenkov)上校是一名自由反對派軍官,他剛剛註冊了一個新黨,正在對 9 月發生的襲擊事件進行調查,卻死於自家公寓門口的機槍掃射。
當時的另一位知名記者阿爾喬姆-博羅維克(Artiom Borovik)也死於直升機墜毀,他當時作為一家調查機構的負責人正在Riazan市無名屍首事件進行調查。早在 1999 年冬天就譴責伏爾加頓斯克和莫斯科郊區襲擊事件背後有 “俄羅斯勢力之手 “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州州長、亞歷山大-列別德將軍,因聲望極高有可能成為普京的替代人選,也在一次直升機 “事故 “中喪生。
普京在車臣發動了一場殘暴的戰爭,這場戰爭奪去至少 10 萬人的生命,但《新報》記者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婭(Anna Politkovskaia)敲響了俄羅斯在車臣犯下的大規模罪行的警鐘。她描述了酷刑、對平民的暴行、變成死亡陷阱的過濾營,同時還幫助俄羅斯士兵的母親尋找在戰爭地獄中失蹤的兒子。她不斷警告,許多自由派精英與普京調情,嚴重低估或忽視了車臣慘案的嚴重性,車臣慘案正在催生新的俄羅斯法西斯主義。2006 年 10 月,普京生日當天,她在購物回家的途中,在莫斯科公寓的樓梯間被機槍掃射中彈身亡。
當鎮壓對象針對所有反對勢力,包括商界領袖、政黨、媒體展開時,納瓦尼也參與到反對派之中,他在 2011-2012 年的大規模示威遊行中激發了反對派的力量,但遭到了普京的暴力鎮壓。2013 年和 2014 年,在基輔顏色革命最激烈的時候,普京策畫了一場反攻,吞併了克里米亞,然後在頓巴斯發動了戰爭。俄羅斯歷史學家帕斯托霍夫(Vladimir Pastoukhov)認為,這場帝國戰爭不僅是繼進攻格魯吉亞之後重新復辟蘇維埃帝國的第二幕,也是轉移俄羅斯民眾憤怒之火和維護其權力的一種方式。
2015年,鮑里斯-涅姆佐夫(Boris Nemtsov)在距離克里姆林宮 100 米的地方被暗殺,這位富有魅力的自由派領導人曾公開反對戰爭,並譴責俄羅斯軍隊在頓巴斯的存在。普京希望摧毀任何可能阻止他發動戰爭的人物,這場戰爭也為追捕反對者提供了理由。
隨着對烏克蘭的大規模入侵,俄羅斯政權正以同樣的野蠻手段打擊基輔及本國的政治反對派。那些留下來試圖反抗的人一個個被投入監獄,穆爾紮(Vladimir Kara-Mourza)就是一例,他在兩次中毒後因譴責戰爭而被判處 25 年徒刑。一位俄羅斯知識分子驚恐地說:“沒有任何保障了,沒有人是安全的,他們是食人者”。這個政權不會停止。在俄羅斯、烏克蘭或其他任何地方,沒有人是安全的,”她警告說。”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群魔》中描繪了虛無主義革命者的形象,他們是秘密組織的成員,聲稱有權謀殺和侮辱。在布爾什維克統治下,數百萬人經歷了這種恐怖,而現在這種情況再次重演。
星期五,抵抗普京的知識分子之一、記者謝爾蓋-帕霍緬科(Sergueï Parkhomenko)讚揚了納瓦尼“盡自己所能,閱讀、思考、反抗強加給他的非人條件”的勇氣,但帕霍緬科痛苦地指出,在普京“慢慢謀殺”納瓦尼的三年中,西方有很多人仍然希望與這位獨裁者談判:
“他們仍然準備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繼續下去,達成協議。如果普京繼續下去,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有繼續下去的授權。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