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國英:何愁萬光不照亮?

何愁萬光不照亮?

——呂國英哲慧詩章鑒賞(16

 

 

微微懸村,

一粒飄塵,

浩渺宇空星繁,

惚恍玄幽。

誰賭天行恒序?

誰知異變幾時?

哪里可以地外殖民?

何處存在人類知音?

 

泱泱億兆巨,

生生五洲彌。

黃白黑棕色貎別,

族域相際語言異,

何以分優劣?

哪處定尊卑?

 

漢言儒道禪心,

希語本體基質,

印說如梵輪回因果,

德論理性經驗存在實證,

又覓語言轉向。

古往今來,

智慧巨擘,

思想競殊,

哪個更深邃玄妙?

誰覺更彰真理?

 

基督擎耶穌,

猶太奉雅(雅赫威)神,

伊斯蘭信安拉,

佛徒仰釋(釋迦牟尼)尊。

生命億載化變,

信仰族群淵源,

誰尊可謂本尊?

哪神才是真神?

 

古典浪漫,

現實超現實,

荒誕魔幻自由,

印象表現抽象立體,

現代後現代,

意象迷惘形式,

達達存在,

未來意識。

古今中西,

藝術滋養精神,

審美安逸靈性。

多少風格流派?

多少語言形式?

哪有最美?

何稱極致?

 

從刀槍劍戟到坦克大炮,

從溫壓集束到導彈飛機

從生化核彈到潛艇航母,

從基因定向能到微波粒子束,

從超音速到超隱形,

從無人機到雷射器。

 

有人狂囂可同時打贏三場戰爭,

有人宣稱半小時遍轟南北東西,

有人正在誅人族亡人國,

有人試圖屠人類毀世界——

 

人類史——軍事史戰爭史?

人類史——血腥史殺戮史?

人類史——仇恨史以暴抑暴史?

人類史——強權霸淩史弱族屈辱史?

哪一種武器更先進更無敵?

哪一種武器更血腥更恐怖?

哪一場戰爭更必須更有理?

哪一場戰爭更文明更正義?

 

十一

億載化變,

人漸如人。

造物若驚——

人時臻神,

人常不仁;

人慧幾可追問造物,

人技已能造(機器)人。

碳命(身)常附獸魔,

矽生(體)能絕母遺?

 

十二

天人合一,

人境難離。

天地自運變,

存滅偶必然。

無天地人自寂,

無人存天地閑。

為生地備份?

爭居下(降維)高地?

覓地外文明加持?

無宇空境界何與高智同頻?

人獸無常殖星又有何意義?

 

十四

從來沒有絕對真理,

從來沒有絕對價值,

從來沒有十全十美,

從來沒有一勞永逸;

不可唯我獨尊,

無須妄自菲薄;

欲速不達,

水到渠成;

山重水複,

柳暗花明。

 

十六

人類只有一個家園,

你我他及所有親朋師友均棲於此,

這裏因政治戰爭種族宗教霸權霸淩——

有貧窮落後滿目瘡痍,

有硝煙彌漫斷壁殘垣,

有羸弱饑餓難民流離,

人仇恨冤屈戾氣堆積,

有瘋狂掘采千瘡百孔,

有環境重染惡疾競生,

有軍基密佈生化核武。

 

什麼是惡性循環?

什麼是難以遏止?

什麼是最壞時代?

什麼是最危機時候?

什麼是豈能聽之任之?

什麼是豈能坐以待斃?

什麼是如今不搏何時再搏?

什麼是如今不變何時能變?

 

十八

我們來自每一個人,

人類苦難每人干係。

加害反噬,

互害迴圈——

人之私欲膨脹貪得無厭,

人之獸性發作窮兇極惡,

人之鬼迷心竅喪失理智,

人之禽獸不如道德淪喪,

人之不可理喻逆我者敵,

人之瘋狂若極隨縱殺機。

 

十九

一念慈悲,

正覺稱聖。

拒絕禽獸附體,

遠離鬼魔近身,

守住人本,

始終向神,

聚真善美愛,

蕩假惡恨醜,

承天選擔當,

矗眾志成城,

挽狂瀾於既倒,

扶大廈之將傾,

何患宇空失天序?

何憂世界彌硝煙?

何慮人類毀家園?

何懼人間缺溫暖?

何歎歲月苦生存?

何問心靈無居安?

何疑三才難齊聚?

何愁萬光不照亮?

(節選·原詩19節)

 

星塵與史詩——呂國英長詩中的文明叩問與精神覺醒

宇宙是一張無垠的星圖,人類不過是其間遊弋的一粒微塵。呂國英先生的長詩以這般浩渺的視角起筆,卻將目光投向紛繁蕪雜的現世,在星芒與塵埃的碰撞間,奏響了一曲關於人類文明的磅礴交響。這不僅是文字的盛宴,更是一場思想的遠征——從刀劍血火到量子星艦,從佛陀基督到矽基生命,詩人以筆為刃,剖開文明的肌理,讓真理與荒誕在詩行間赤裸相見。

 

一、星塵之眼:宇宙尺度下的文明自省

 

“微微懸村,一粒飄塵”懸浮於“浩渺宇空”時,人類引以為傲的文明疆界轟然崩塌。詩人以近乎冷酷的宇宙視角,將紐約的霓虹、戰壕的硝煙、廟堂的香火,悉數壓縮為時空褶皺中的瞬息微光。那些被奉為圭臬的種族優劣論(“黃白黑棕色貎別”)、制度崇拜(“三權分立”“一黨執政”)、技術神話(“天宮天眼韋伯星艦”),在恒星生滅的永恆秩序面前,暴露出脆弱與虛妄。這種“降維凝視”並非虛無主義的逃遁,而是將人類從傲慢的寶座拉回原初的清醒:我們不過是一群在有限星球上爭奪火種的孩童。

 

二、鏡中之獸:人性的幽暗與神性微光

 

詩中最銳利的刀刃,始終對準人性的深淵。“人獸鬼神同體”的判詞,揭開了文明華袍下的血痂。當“溫壓集束導彈”與“基因定向能”成為新世紀的圖騰,當“誅人族亡人國”的狂言與“半小時遍轟南北東西”的威懾響徹雲霄,人類在技術加持下釋放的,究竟是智慧還是獸性?詩人以蒙太奇手法拼貼出觸目驚心的現代圖景:一面是量子電腦解析著宇宙密碼,一面是核潛艇在深海編織死亡羅網;一面用望遠鏡尋找地外知音,一面用無人機收割同類生命。這種撕裂感在“碳命常附獸魔,矽生能絕母遺”的詰問中達到頂點——當人工智慧都可能掙脫倫理束縛,血肉之軀的人類,該如何馴服心中蟄伏的惡獸?

 

三、千面繆斯:文明博弈中的真理迷宮

 

在真理的競技場上,詩人拒絕頒發終極獎盃。基督教的聖杯、儒家的仁禮、量子力學的公式、後現代藝術的碎片……這些曾被不同文明奉為圭臬的“絕對真理”,在長詩中被並置於思想的角鬥場。當“儒道禪心”與“希語本體基質”隔空對話,當“達達主義”的荒誕碰撞“天人合一”的玄思,我們突然驚覺:人類用語言築起的認知巴別塔,或許從未真正觸及終極真相。這種對多元價值的包容(“適合自己就是最好”),既是對文明衝突的消解,也是對“唯我獨尊”霸權的嘲弄——正如極光之所以絢麗,正因每束光都保持了自己的波長。

 

四、方舟敘事:危機時代的救贖詩學

 

當詩歌航行至末章,鉛灰色的危機雲圖驟然透出曙光。詩人將“毒氣毒食”“斷壁殘垣”的末世圖景,轉化為重建方舟的集體寓言:不再有“唯我獨尊”的桅杆,不再有“弱肉強食”的暗礁,每個生命都成為方舟的鉚釘。這種“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想像,既非烏托邦的空中樓閣,亦非宗教的末日審判,而是基於冰冷現實的熱望——當“每個人都是苦難的干係者”(第18章),救贖之道就在彼此的瞳孔中映現。那些“守住人本,始終向神”的箴言,恰似暗夜中的螢火:雖不足以照亮整片荒原,卻為跋涉者標出了超越獸性的座標。

 

五、史詩重構:東方智慧的詩性轉譯

 

在長詩的肌理中,流淌著東方哲學的基因密碼。“水到渠成”的禪意,“山重水複”的境轉,將線性進步史觀解構為螺旋上升的文明辯證法;而“天人合一”的古老智慧,被注入“為生地備份”的現代焦慮,煥發出新的生命力。這讓人想起敦煌壁畫中的飛天——既保有東方水墨的留白意境,又添上量子物理的斑斕光譜,在古典與現代的共振中,完成對西方啟蒙理性霸權的詩意突圍。

 

結語:在語言的裂縫處升起星辰

 

呂國英先生的筆觸時而如星際穿越的粒子風暴,時而如考古現場的精細毛刷,在解構與重構的張力中,將人類文明的複雜性凝結為鑽石般的詩性晶體。那些密集的詰問不是審判,而是喚醒;那些黑暗的揭示不是絕望,而是對光的丈量。當我們在“沒有霸權霸淩,沒有流血殺戮”的願景前駐足,突然明白:真正的史詩,不在博物館的青銅器上,而在每個覺醒者重新打量世界的目光裏。正如宇宙中最璀璨的星光,往往誕生於恒星死亡的時刻——這首長詩在叩擊文明暗礁迸發的火光,或許正是人類重生的序曲。

 

呂國英 簡介

 

 

呂國英,文藝理論、藝術批評家,文化學者、詩人、狂草書法家,解放軍報社原文化部主任、中華時報藝術總監,央澤華安智庫高級研究員,創立“氣墨靈象”美學新理論,建構“哲慧”新詩派,提出“書象·靈草”新命題,抽象精粹牛文化。出版專著多部、原創學術論文多篇,撰寫哲慧詩章兩千餘首。

 

主要著作:《“氣墨靈象”藝術論》《大藝立三極》《未來藝術之路》《呂國英哲慧詩章》《CHINA奇人》《陶藝狂人》《神雕》《國學千載“牛”縱橫》《中國牛文化千字文》《新聞“內幕”》《藝術,從“完美”到“自由”》。

 

主要立論“靈象”是“象”的遠方;“氣墨”是“墨”的未來;“氣墨”“靈象”形質一體、互為形式內容;“藝法靈象”揭示藝術終極規律;美是“氣墨靈象”;“氣墨靈象”超驗之美;“書象”由“象”;書美“通象”;“靈草”是狂草的遠方;詩貴哲慧潤靈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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